鵬城海田的一處三層小樓,總監室兼會議室,雙眼通紅,一臉油光的廖楠正一手抓著頭發,一手捏著鼠標,對著顯示器點來點去。
抓起煙盒,伸出手指掏了半天,低頭瞧了眼,又捏吧捏吧扔進腳邊已經溢出來的垃圾桶裡。
抓起桌上的咖啡,猛地灌了幾口,長舒口氣,閉眼往後一靠。
十秒鐘不到,就已經開始打起了瞌睡。
忽然“哐”的一聲,門被推開,帶進來一陣風,廖楠一個激靈,趕忙睜眼。
“哎,哎,錢到了麼?”薑小軍大聲嚷嚷道,
“什麼玩意兒?”
“錢,我說李樂那邊的錢到了麼?”
“到了,今天上午剛到的。”
“呼,那就好,那就好。”
“好個毛啊。”廖楠嘟囔一句,伸手,“來根煙。”
“給。”
接過煙,點上,抽了幾口,一片煙霧繚繞中,廖楠開口道,“五十萬,李樂那邊給打了五十萬過來。”
“成,那邊就是爽快,要錢就給,可比有些公司強多了。”
好像記起什麼不好的回憶,薑小軍朝沙發上一坐,敲著扶手說道。
廖楠把煙頭狠狠地摁進已經成了小山一樣的煙缸裡,“要是能重來一次,要麼,我不接這個活,要麼我特麼非得讓李樂把你給換了。”
“嗨,不就是讓你重新調整一下場景麼,至於嗎?”
“至於媽了個巴子。這是第幾次了?啊,一二三四五,五次了!你說毛不行,我們從路徑追蹤換到梅特波利斯,又從梅特波利斯改進到更換算法,你知道這裡有多麻煩,牽扯到多少精力。”
“你說動作設計不行,我們給租動作捕捉設備,這特麼一天就兩千刀了。”
“你說場景有問題,推倒重來,這一下,浪費多少時長?”
“你現在又說麵部表情有問題,我還得從小鬼子那再借人借設備,一項項的都是錢,你算過沒有?”
“動作演員沒要錢吧。”
“那才幾個錢?還特麼是你弟。你丫的就是大頭不算小頭算,活該圈裡人罵你。”
“行了,都算我的,行了吧。這不是沒經驗麼,下回就好了。”
“還有下回?姥姥!”廖楠拍起了桌子,“砰砰”的。
“喲,這是咋了?”門口有人說了句。
“敏姐,你咋來了?”薑小軍抬頭。
“曾姨。”廖楠站了起來。
“咋呼啥呢?離老遠就聽你倆叨叨。外麵的畫師都瞧著呢。”
一身牛仔裝,小皮鞋,千鳥格灰色寬鬆西裝,頭發燙了小波浪的曾敏拎著一個帆布包走了進來。
“這一屋子味兒。”看到亂的和逃難一樣的辦公室裡,桌上,沙發上,甚至是地上,一片片散落的畫稿,還有沒吃完的方便麵,零食包裝袋。
曾老師皺起了眉頭,“多長時間沒收拾了?”
“廖楠,你這頭發幾天沒洗了,小薑,你這胡子也該剃了吧,準備留著演麻匪?”
“嘿,這不是趕進度麼。”薑小軍笑道。
廖楠一指,“不是趕進度,是按照這位大導演的要求,重新做。”
“曾姨,三十秒,愣是整出二十分鐘的時長。丫真不是個玩意兒。”
“嘿,你”
“行了。”曾敏一抬手,“合作合作,怎麼跟鬥雞一樣?有探討,有爭執才是好事。但是彆罵街。”
“你倆,跟我下樓。先把臉弄弄,一副破落戶的樣,出門也好意思。”
。。。。。。
樓下找了家理發店,一個洗頭剪頭,一個刮臉剃胡子。
曾敏這才押著兩人,回了會議室兼總監室。
曾敏坐中間,左右占兩邊,一個品字型,像法官開庭,又像有中間人的談判。
看了筆電裡的一部分沒進行燈光設置和渲染的半成品動畫,還有人物模型,麵部細節的貼圖、紋理,曾敏抬起頭,看了看對著抽煙的兩人。
“廖楠,來得及?”
廖楠想了想,“我這兩天又給渲染農場增加了一些服務器和顯卡設備,如果隻是三十秒,再從醜國和小鬼子那邊招五個臨時畫師,滿負荷運轉的話,應該來得及。”
“不過,前提是不能再做大幅度改動,有的地方要是按照薑大導演的想法,推翻重來的話,死活完不成。”廖楠把重音放在了“大導演”三個字上,咬牙切齒的。
“時間,成本,都不允許。這家夥,就是個禍禍錢的祖宗,我這一秒鐘都要燒掉多少錢?”
薑小軍彈彈煙灰,“有的地方和我的腦子裡的想法不一樣,就得調整,你得給觀眾一個完美的呈現。就比如二狗子從山崖上摔下來那個鏡頭,山體結構不能是那樣的,你得有質感,質感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