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斯·德·雷愣愣看著貞德伸出來的手,手甲的銀光一如昨日聖潔。
在久遠的過去,這隻手也是這樣伸到他麵前,邀請他參加一場正義的戰爭,將入侵的敵人全部驅逐出祖國。
那是無上的榮耀,不論多少次吉爾斯·德·雷都會握住這隻手,追隨貞德一起奔赴戰場。
但這一次他隻從手甲上看到了背叛!
他想要拯救的女孩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他為她做的一切毫無意義,甚至違背了她的意願。
“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不接受!!!”站在血流成河的空曠荒野上,想要複活貞德的吉爾斯·德·雷低沉地咆哮。
“難道你就不恨那些假借神之名義的吸血鬼嗎?!”
“我很憤怒,但他們死後自會墜入地獄,神的審判在等待他們。”
“那些戰爭時嚇得跟條狗一樣賣國求榮,你稍微取得勝利就出賣你,害得你被處以火刑,僅僅是因為害怕你的權利和聲望蓋過他們的混蛋呢?!”
“那些美好的仗我已經打完了,應行的路我已經行儘了,當守的道我守住了,從此之後,自有公正的冠冕為我留存。”
貞德平靜地念誦《聖經·提摩太後書》中的經文,令吉爾斯·德·雷一反常態的平靜,就連湧動的狂氣也為之平息,宛如暴風雨前的平靜。
“那我呢?”吉爾斯·德·雷輕聲問。
“……”貞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無數念頭和情感在她心中浮現又消退,如海潮般翻湧,最後隻得剩下漆黑堅硬的礁石。
“你不該牽連無辜的,還是那麼小的孩子。”
這是她的底線,也是人類公認無法原諒的罪孽。
“……”
連話都說不出來,想要複活貞德的吉爾斯·德·雷閉上眼,不再去看那如太陽般耀眼的銀光,縱身投入深淵。
章魚人眼的綠光暗淡下去,緊接著紅光湧起。
異變陡生!
san值保護儀發出刺耳的鳴叫,章魚人龐大的身體再一次膨脹,被石化的部位像成熟的果實脫落枝頭那樣從章魚人身體上掉落,被迪盧木多攻擊的傷口也緩慢愈合。
似乎還嫌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變化不夠,章魚人的身體一陣抽搐,本該隨著雨生龍之介一同沉寂的令咒自發啟動,磅礴的魔力化作耀眼的紅色電光在章魚人身上跳躍,令異化的速度再次翻倍。
幾乎在眨眼間,章魚人變得“完整”了。
並不是說吉爾斯·德·雷先前缺胳膊少腿,而是凡人的靈魂與精神和怪物的身體並不匹配。
儘管吉爾斯·德·雷的精神早已被怪物的瘋狂同化,但操控怪物的身體仍然叫人感到彆扭。
就像是套著寬大皮套的扮演者,技藝再怎麼精湛也能讓人一眼看出那是偽物。
但此刻矗立在他們麵前的怪物不再是那種虛假的東西,這隻章魚人已經不能再稱之為吉爾斯·德·雷。
它是星!之!眷!族!
那是舊日支配者克蘇魯最忠誠的眷族和仆從軍,和它們偉大的主宰克蘇魯具有相似的外貌,追隨偉大的舊日支配者跨越了無數星球和宇宙,最終一同被封印在南太平洋的古城拉萊耶中。
“i?!i?!cthulhufhtagn!ph’ngin!!!”
混沌的神氣蔓延,那源自群星,來自深淵的意誌降臨於此,超乎人類善惡的神隻投下饑渴的視線,就像被饑餓困擾了成千上萬年,因而渴求每一絲鮮活的血肉。
在那視線下,san值保護儀瞬間過載,在一聲宛如悲鳴的警報後徹底停止運行。
被這駭人的視線浸染,眾人不可抑製地陷入無儘的呢喃,靈魂像是落入了聲波構成的海水,在褻瀆的碎語中不斷下沉淪。
於是聲波有了實質,就像是被真正的海水壓在身上,藤丸立香變得難以呼吸。
就在藤丸立香感覺自己快要溺死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不爽地咆哮“哪來的肥宅?竟敢在我這搶飯吃!滾!”
就像是鐵錘砸在玻璃上,無儘的呢喃瞬間崩落消失。
視線的主人憤怒的咆哮,卻看見10碼高的石塔自虛數空間中拔地而起,一扇灰色石門聳立在塔頂,門前馮世的食指“biu”的彈直,瞄準視線主人的方向,奮聲控訴。
“老板,是這隻綠肥宅搶我們的飯碗!”
“¥……¥¥¥¥!!!”一連串意義不明的克蘇魯臟話連同那道視線轉瞬即逝,但馮世依然聽到物理尺度難以計算的時空外傳來幾聲哀嚎。
就仿佛是被傑哥蹂躪的小朋友,除了大喊“傑哥不要啦!”再無任何反抗的能力,隻能任由對方為所欲為。
距離慘叫和哀嚎發聲後沒多久,一根粗大的綠色章魚須出現在馮世的係統空間中,那疑似膠質而非蛋白質的生物質和【拉萊耶特供章魚須】的物品名,讓馮世明白了這根章魚須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