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下午選擇遊湖。
都珺出乎意料地選擇了留在岸上,他神色誇張地說他恐水。
褚修知道,這是假的。
所以畫舫上隻有褚修和連姝還有兩個侍衛。
褚修盯著手上的泥塑。
連姝詢問“很喜歡這個嗎?”
“嗯。”
“你覺得它是什麼呢?”
“一隻斷翅的鳥。”
他神情有些落寞,聲音微弱“它有點像我。”聲音很輕很輕,飄散在空中。
這句話褚修並沒有讓連姝聽見。
“它其實很厲害的,一隻翅膀也能活得好好的。”連姝換了個角度說道。
“可是他沒有自由。”少年的眸光黯沉了下來。
“走著也可以的。”她依舊溫和地和他說著。
“可是他同伴們都飛走了。沒有等他。他飛不起來,趕不上他們。”
他盯著手中的泥塑,摩挲著它缺翅膀的一半身體,表情莫名哀傷。
“那再找一隻鳥,當它的另外一個翅膀。”
“這個世界會有和他一樣的小鳥嗎?”
她說話聲音很慢“怎麼沒有?缺了翅膀,也可以再找一個翅膀的。如果想飛,沒什麼可以束縛它的。”
沒有什麼可以束縛他。
有一個瞬間,他想扒拉開身上所有的負擔、所有的期待,告訴所有人他也想做自己。
他不想去上界,不想當皇帝,不想唯唯諾諾躲在阿姐身後……
但是這種想法很快他又被壓下去。現實無情地壓垮他。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明天就要出發了,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投奔已經定居在上界五年的兄長。
褚修一瞬間似乎想通了很多。
他睫毛微顫,嗓音劃破這個沉寂的空間。
“褚修。”
“嗯?”
他的聲音大了一點,“我叫褚修。”
褚修說完又很期待地看著連姝。
他的名字梓霂國都知道,但是都珺告訴他,薑末連姝是隱世家族的隱者,可能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薑末連姝。”她眉頭舒緩了下來。
“那我可以叫你薑末姐姐嗎?”
“當然可以。”
說實話,這兩個少爺還是小孩子罷了。在和他們為數不多的接觸中,連姝感覺到他們每個人都背負了很多。
湖麵上波光粼粼,褚修掀開畫舫的簾子,緩緩的走出去。貴氣的少年站在船頭,眺望遠方。
都珺和褚修對視上,他朝著褚修揮手,褚修眼睛彎了起來。
突然他覺得,一切也沒有煩惱了。
阿姐一直沒有拜托過他什麼事情,一直在遷就他。這一次他還會好好聽話的。
他也明白的,在朝堂之上他麵對那些大臣和繁雜的國事隻會感覺到懼怕,是他一直在逃避啊。
他是阿姐的累贅。
如果他走了,阿姐應該不會那麼累了……
但是現在他是主動選擇的,不是被動地被推著往前。從小斷翼的鳥兒也可以自己走下去的。
成群結隊的魚遊在船下的湖麵下,他看的有些入神,伸出手去摸摸這有些冰冷的湖水。
旁邊的侍從見狀,想要阻攔,“殿下,水太涼了,還是……”
侍從的話被溫潤的少年聲音打斷,“沒事的,我也隻是看看,我還沒有那麼脆弱。在外麵不用叫我殿下了……”
連姝不知道何時走到了他身邊,靜靜地看著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