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吧!”
六個引人注目的大高個,向唐人街的深處走去。
“haynd”是馬尼拉最大的貧民窟。
在這裡一切都是絕望的,但人們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的哀愁與麻木,至少林東在這遇見的每一個人都麵帶微笑,甚至很多人還趕忙轉身從由垃圾和廢品搭建的家裡,拽或牽出一個個年齡各異的女孩子,用滿是期待與希冀的眼神看著他們這些衣著“尊貴”的“有錢人”,指望能相中自家的女兒,以用身體賺取區區的二三圓美金,好讓全家活過今天。
活在這裡的人,生命是用天來計算,吃著“agag”(由垃圾裡各式腐爛的食物做成)心裡也期盼著早點死去,而往往在死掉以後,很多鄰居還都會搶著收屍,然後好名正言順的霸占死者“遺產”,一個爛木箱或是隨時會倒塌的垃圾屋,如果有的話。
林東曾看過一部叫《無底洞》的紀錄短片,專門揭露了馬尼拉繁華背後的殘酷真相,甚至還彆有用心的將馬尼拉很多奢華的華人彆墅墓地,與這些貧民窟做對比,結果當然會令人憤怒與遐想,以為這些馬尼拉的華人全都“為富不仁”,繼而造成種族仇恨。
不管那紀錄片的導演本意如何,此刻看著眼前一切的林東,隻能麵無表情的從他們跟前走過,一高一低避讓各種地麵垃圾與腐水,蹣跚著向貧民窟深處蹚去。
不是他心硬,而是這裡跟緬北那戰亂之地比起來,至少是安全的,不會無緣無故被從天而降的炮彈,炸的死無全屍,更不會在路上因為不小心,踩到一顆地雷而飛上天。
都是地獄,所以不必攀比!
“你確定人在這裡?”
林東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帶路黨”。
“確定!是我親自前排的!”
林東皺了皺眉頭。
“這裡安全,能躲避那些人!”
意有所指,這個叫周昆的菲律賓華裔,從林東身旁走過。
“都跟上!”
林東又回頭,衝慢騰騰跟上來的陸英豪他們說道。
“媽的!這地上垃圾得多厚,也不知道清理一下!”
他牢騷滿腹,主要是腳上的一雙新鞋,被地上很多鋒利的廢舊鐵皮劃得“傷痕累累”。
出身富貴的他其實是能吃苦的,不吃也不行,他老子陸承安似乎見不得他享福。
打小就讓他練習古泰拳“鍛其體膚”,然後在他光著的身上,塗滿各種草藥混合製成的藥膏,也不管他是麻是癢的“苦其心誌”,然後還在旁用一副“看好你”的眼神給予“鼓勵”。
所以陸英豪從小就很自立還很勇敢,一到學校假期趕忙催著母親,把他送到緬北跟表哥和舅舅一起“吃苦”,每當此時陸承安那一副惋惜的表情,都會把他駭的心驚肉跳。
“還有多遠?”
嘴裡嘟囔著,他還衝兩邊目光有些呆滯的孩子們揮了揮手,隨即想起什麼,從褲兜裡拿出塊巧克力扔過去。
“轟!”
頓時蓬塌屋翻,那互相搶打雞飛狗跳的場麵,讓陸英豪也有點呆然。
“丟叔!”
終於在此地算是“豪宅”的一間棚屋內,看著緊閉雙眼麵如金紙的老者,林東低首叫了一聲。
“怎麼回事?傷這麼重?怎麼不送醫院?”
對方沒有回應,讓林東的語氣開始不善,還回頭看了周昆一眼,卻讓對方立時尾椎過電“不寒而栗”。
林東的眼神明明很平淡,但不知為什麼,就是讓周昆感覺身子無法動彈分毫,似乎有某種看不見的場域在壓製他。
“信!”
陸英豪也有點頭皮發麻,也知道表哥此刻正在散發殺氣。
作為“大首領”的繼承人怎麼能不見“紅”,而且還必須性格堅毅鐵血無情,為此十四歲那年林東便拿起了槍。而當初陸英豪見自己表哥槍法精準,也羨慕的不得了,最後等他被舅舅因為有“天賦”而初訓的時候才徹底傻眼。
當時握著狙擊槍把,望著遠方在田間乾農活的緬族人,他渾身瑟瑟發抖。
丟叔是林東他們老早就熟悉的人,甚至還是看著他們長大的,作為林文山的後勤官因為依舊“建在”,所以他的兒子沒能跟林東一起成長,況且他也沒兒子,隻有一個族侄,還是在菲律賓出生長大。
林文山死前,曾讓眾人選擇,願意回歸正常社會的可以拿錢走人,而不願意走的則由自己兒子負責他們的“將來”。
丟叔拿著錢走了,來菲律賓跟自己族侄團聚,以期對方將來能養老送終。
但是在林東隨後查賬的時候發現,好幾年前他受父親所托,帶著三百萬美元的“公款”來菲律賓投資,可至今沒有拿回一分利潤,再加上徹底斷了聯係,所以才讓林東不惜千裡討債,他覺得對方辜負了父親的信任。
“他侄子在哪兒?”
林東恢複正常。
“死了!”
“死了?”
眾人又把視線落在丟叔身上。
老人的眼簾正在微微開合,似乎即將醒來。
回程的路上,坐在車裡的林東一言不發。
以前腦中所想的“傾吞公款”,似乎另有彆情,中間還牽扯到了韓國人。
“信!要不要調人來菲律賓?”
做前排副駕的陸英豪回頭用泰語問道,而邊上開車的周昆,則認真地盯著前方。
“暫時不用!先問問你這個朋友,哪裡能搞到家夥?”
“好!”
陸英豪立時坐正,衝周昆一笑,這讓對方渾身頓時一激靈。
皮笑肉不笑,讓他做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