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騎士領的冠軍牆展廳迎來了它建立以來,最熱鬨也最混亂的一天。
紅色的火焰不斷舔舐漆黑如墨的夜空,好似要將自己的顏色汙染給這位高高在上的存在。
它不斷蔓延,不斷向兩側張開懷抱,將一棟又一棟建築,一群又一群人擁入懷中。
當人們察覺到不對想要逃跑時,早已成為這座毀滅的舞台上,一名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一名即將投入火焰中永遠哀嚎的亡魂。
火焰還在擴張自己的領土,如同一名貪婪,永遠無法得到滿足的暴君。
“夠了。”
瑪恩納平淡的聲音響起。
天地間無風無雲,卻有漫天細雨灑下。
那是一場金色的光雨,溫和,細膩,哪怕火焰中的人們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張開懷抱死死盯住光雨,也不會被刺痛雙眼。
火焰的擴張被光雨遏製,停滯在冠軍牆展廳前的街道範圍內。
這座由雨和火交織而成的戰場中,瑪恩納目光平靜與齊言對視。
兩人的眼眸有些相似。
隻不過一個內斂,一個璀璨。
“你終於肯出麵了。”齊言輕聲道。
“這不是你我第一次交手。”瑪恩納平靜回應。
“既然已有前車之鑒,為何還要出現?”齊言露出一絲笑意,“你應該知道這座城市腐爛到了什麼程度。”
“這座城市早已從根係開始腐爛,無可救藥。”
瑪恩納直白道“至少我沒有能力去拯救,我此刻也並非為這座城市站出來。”
“那你是為了救臨光?”齊言問道。
瑪恩納沒有回答,隻是看向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的臨光。
叔侄二人的視線碰到一起。
瑪恩納神色毫無波瀾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我不想去管,我出現在這裡,隻是為了一筆交易。”
“你心中清楚,自己一定會毫無收獲。”齊言道。
“不。”
瑪恩納否認“我一定能找到他們。”
“先找到你自己再說吧,瑪恩納。”
齊言搖頭。
兩人的對話到此徹底劃上句號,微弱的毫光從瑪恩納體內透出,於他手中凝聚一柄金色的光劍。
與臨光的耀陽相比,這柄劍更加凝練,光芒更加溫和內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那些路人不知道瑪恩納是何許人也,但他們知道,自己能在火海中活下來,都是憑借這個身形高大的男人降下光雨,此人便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而知道瑪恩納的人,此刻更是將心都提到嗓子眼。
哪怕他們清楚,瑪恩納不可能是齊言的對手,但現在的大騎士領,也隻有瑪恩納有資格站在齊言麵前。
可就在兩人劍拔弩張之際,一個誰都沒料到的人擋在二人中間。
臨光拄著劍,掙紮著擋在二人中間。
她的身體因為傷勢而顫抖,她的額頭不斷冒出細汗,但那雙眼睛沒有絲毫動搖
“齊言,你的對手,是我。”
“……你要保護自己的叔叔?”齊言笑問道。
“不。”
臨光咬牙道“我要保護所有人!”
齊言輕輕挑眉,視線看向那些瑟瑟發抖的人群
“他們需要你的保護嗎?”
“他們需要。”臨光提起劍刃,再次指向齊言,“你說我沒有喚醒任何一個正在沉睡的人,我確實沒辦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但我不會因此就放棄。
你想要用恐懼讓人臣服,讓人做出選擇,但那種選擇絕非發自內心的,不是能讓人一以貫之,用一生去實現的。
這個時代令人麻木,這片大地令人絕望,但我們不應該去要求他人,我們能要求的隻有自己,我相信自己可以改變他人……用我的行動。
所謂騎士,就是照亮整片大地的崇高者!”
臨光舉著劍刃,與齊言對峙。
騎士依靠意誌,與絕望對峙。
等到浪潮退去,等到榮譽與生命一同消逝。
世間萬物皆由興至衰,化為塵土。
等到熔爐迸發煙火,等到天災降臨,等到家人與故友都將其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