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歲年是個平凡的人。
賀歲年也是個不平凡的人。
他出生在一個好時代,華夏正進行著史無前例的大改革。
人民不再向從前那般食不飽腹、居無定所。
相應的,新的時代自然多出了許多新的機會,有人稱這是個遍地是黃金的年代。
賀歲年有著還算不錯的家庭背景。
他的父親是老軍人。
雖然沒什麼官銜,卻是在華夏新國建立後的幾次安國之戰中,真正的去為國出征、斬殺外敵,是個真正的軍人。
在那個年代,敵強我弱。正如唐朝王翰所吟“古來征戰幾人回?”
活著回來,就是最大的幸運。
他的父親很幸運。
政府善待了他們一家。
用現在的話來說,他們是“光榮之家”,理應收到政府的補貼和幫助。
他的父親也很不幸。
因為他娶回來的女人,也就是賀歲年的母親,是一個賭鬼。
她剛開始不過是被一些曾經的朋友拉去看看,久而久之自己也上手加入了進去。
撲克、麻將接觸著越來越多的賭博,她的手好像被操控了,再也停不下來。
也許在那一個晚上,她一晚上賭贏的錢比自己一家一個月種麥子的收入都要多。
這個時候,她已經深陷其中了。
賀歲年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打了他母親一個耳光。
這是他印象中,父親第一次動手打母親。
但那個女人瘋了,她已經停不下來了。
不讓她賭,她偷偷跑去賭,錢賭完了就從家裡拿,不給就發瘋,不行就去借。
短短一年時間,女人不僅賭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還欠下了一大筆外債。
那段時間,賀歲年天天哭。
轉眼間,賀歲年已經成年了。
按理說,他是時候去完成他的夢想,也是父親的希望。
他要去參軍,像他的父親一般,做一個保家衛國的戰士。
那個女人已經跑了,留下了債。
賀歲年不忍讓愈加年邁的父親獨自承擔債務,他想放棄參軍,外出務工。
他想替父親,還清那個爛女人的債。
如多年前那樣,父親打出了一個耳光。
這次,是對他。
他不解,他憤怒,他賭氣。
這是最血氣方剛的年紀,少年覺得自己的自尊被踐踏。
一聲不吭的,他離家出走,報了參軍。
哪怕是臨行前,也隻是打了個電話告知了一下父親,沒有當麵告上一個彆。
軍隊殘酷,訓練嚴苛。
賀歲年受了不少委屈,可他都咬牙堅持了下來。
既然父親希望他去當兵,那他就要當最好的兵。
從小在農村長大的賀歲年對錢還沒什麼概念,他想放棄參軍去務工掙錢還債,隻是聽彆人說去外麵打工能掙好多錢。
同樣父親從小就和他說,要賺錢,就要做得好,不論做什麼。
自己努力了,自然就掙到錢了。
那他就要做最好的兵。
還沒等到他成為最好的兵,父親病重將死的消息就從老家傳來了。
他顧不上批假,馬不停蹄地坐著火車回去。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父親了,他向菩薩保佑,不要讓自己年少的不辭而彆,成為父子間的最後一麵。
還好,趕上了。
他簡直無法將眼前乾瘦枯槁的老人和自己一向精神的父親聯係在一起。
賀歲年伏在床前痛哭。
哭聲中有對自己年少任性的懺悔、有對那個留下債務逃跑的女人的怨恨,還有對父親將不久於人世無儘的悲痛。
父親沒有怪他,隻是囑咐他把軍參完。
重複了一遍從小到大對賀歲年的告誡位卑未敢忘憂國。
國事後才是家事,父親已經還掉了一部分的債務。
他撫著賀歲年的頭,愧疚的告訴他作為父母的失敗,臨死了還要留下債務給兒子。
賀歲年隻是哭著搖頭。
次日,父親便去世了。
辦好了父親的葬禮,賀歲年離開了村子。
他再也不想回到這個令他傷心的地方。
賀歲年繼續在部隊裡待了一段時間。
世間百般總令人無奈,人生不是電影。
他沒能成為最好的兵,甚至不是排裡最好的兵。
不過他從未忘記父親的教導,對國家的忠誠一直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子裡。
他退伍了。他想回到沿海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店。
在此之前,他在參軍地—蜀中拚命的打工,省吃儉用。
終於在自己三十多歲的時候,還清了所有的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