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話,作為一個母親,如何不是萬箭穿心一般的苦楚。
還記得我懷安安的時候孤注一擲,我想我沒法開開心心的做人子女,做父母就當是補償小時候的自己,隻可惜,媽媽活著的時候是儘力給到安安最好的生活,媽媽卻沒能保證自己長長久久的活著。
“那高辛辭呢?”我又問。
澄澄忽而便笑了,可笑也是苦笑“他就更難說了,他不是成長,他是一夜老了。拿過量的工作去麻痹自己,也不回家,就一直待在公司沒日沒夜的處理項目,高阿姨都快急死了,想儘了辦法也沒用,沒兩天得了病躺床上了,安安回咱家住了一段時間,後來也跟著高辛辭去公司住了,我偶爾才去看看他。”
“沒再給安安找個小媽啊?”我苦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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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算了吧,我在那幾年是沒有,將來我估摸著也不會。”澄澄嬉笑一番,又安慰似的捏了捏我手心。
“得了,不說這個了!”我仰了仰頭把眼淚憋回去,注意力又回到“孩子”這個點兒上,看看定位,程菱都已經到了大門口了,“這名字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小老三上輩子叫什麼名字來著?那是老傅取的,沿用了正好。”
澄澄也才回神,想了想道“疏琮,傅疏琮。”
“哪個字?”我愣了半天,執筆蘸了墨卻無從下手。
澄澄從我手裡拿過筆、轉了宣紙的方向,一筆一劃的在專門記錄傅家子孫名姓的熟宣書簽上寫下疏琮的名字,停筆之時,封適之恰好帶著程菱抱著孩子推門。
“小姐,小少爺到了。”封適之躬了躬身,趁此示意門後的方向。
紀檳手裡握著一根細絲一般的鋼針,這東西隻要從人的顱頂穿下去,是來不及叫喚一聲就沒了的。
我說澄澄意圖對孩子下手,其實我自己又何嘗沒想過,紀檳跟我說這計劃的時候我壓根沒想過拒絕,於是我在示意程菱可以抱著孩子進來之後,指尖又輕飄飄的碰了碰桌上的玉碗。
勺子是程菱,小孩兒就是那碗,如若碗碎了,勺子很難單獨留下,自然是母子俱亡,若隻摔了勺子,稚子無辜,何況當初是我做主要他留下的……
可是現在情形變了。
若老傅活著,我不是不能容忍一個孩子,我需要這個孩子給長房撐勢,我一旦出了意外,長房也還有後嗣,不會由著他們為澄澄是私生子的身份就不能繼承,可誰曾想先出意外的是老傅,澄澄已經當上掌家了,我身體不算太差、還能替他頂幾年,那留下這個孩子,長大後若有野心,就有一半概率是養虎為患了。
若實在心軟,去母留子的話,也好控製一點。
“上一世、疏琮的秉性怎樣?”我突然問。
澄澄注意到了我的異樣,不由得多了些警惕,他回看角落裡陰惻惻站著的封適之,隻可惜在他的視角,他是看不見紀檳的。
“那麼小的孩子,哪裡看得出秉性,平時也就是那樣吧,孩子嘛,都鬨騰……”
澄澄大抵是有些心慌的,他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我拉著他手腕,隻覺得他脈搏跳動的猛烈。
我不動聲色,將剛寫下的簽子交到封適之手裡“送到祠堂去吧,放在那兒、等葬禮過後,我安排家裡給孩子上族譜。”
“小姐打算給小少爺上到哪一脈?”封適之俯了俯身問,說著也將懷裡的孩子抱給我。
我瞧著懷裡沉沉睡著的娃娃,又瞥了眼角落裡扶著牆才勉強坐下的程菱。
我聽說她昨晚上發動,到天快亮的時候也沒生下來,說是懷著孩子的時候吃太多沒怎麼運動,所以孩子太大了難產,因為沒人給她簽字,拖到大出血了也沒法手術,早上的時候才匆匆趕過去一個她娘家的親戚,好像是她姑姑還是姨姨來著,簽了字才剖腹,為著她是小三,家裡親戚也沒臉,簽完字罵罵咧咧的就跑了,還是程菱自己醒了之後給家裡打電話,二叔剛在洪堂說了,家裡才知道還有這麼個小少爺的存在。
也真是難為她,剖腹產才過去小半天,一刻也不能鬆懈,立馬從臨江跑到津海,不過也是活該。
瞧封適之這模樣,是在提醒我把疏琮放在個沒名沒姓的小家上了,這樣處理的時候更方便。
我想了想說“記得一兩年前的時候,圍房那邊有個我好像是叫七叔的長輩去世了,年紀輕輕的,父母早沒了,也沒娶上媳婦沒個後,我看就掛那兒吧。”
我說著又瞥了眼程菱,老傅死了之後她就一直哭,比我哭的還久,也不曉得她到底是在哭老傅還是在哭自己。
我的憐憫被沒由來的煩躁耗儘了,甚至拍孩子的力度都過了些,小疏琮醒了,在我懷裡哇哇直哭,我才回過神兒來,連忙出聲哄了哄。
再抬頭的時候,程菱可憐巴巴的往孩子方向看了看,我給疏琮挪了個地方,她才回過神兒來、忙站起來麵對我。
“我把疏琮安排過繼了,你沒意見吧。”我長舒一口氣說了句。
“沒、沒……”程菱磕磕絆絆的憋了句,自知希望渺茫,可做母親的沒法不為孩子爭點什麼的,至少也要有命,她兩手在小腹前不斷的捏著掐著“小姐,二少爺,疏琮在哪兒都無所謂,隻是您也說了這七叔都過世了,孩子還這麼小,總得有人照顧……”
“你知道我是真想把他塞到那間沒人的空房子裡,就那樣放著,讓遊蕩在裡頭的、七叔的鬼魂親自去照顧他。”我咬了咬牙道,可是瞧著懷裡小小的、還沒桌上那一套茶盞大的孩兒,我是真沒法輕易下決斷。
我抬眼看澄澄,想從他的神色裡找到這孩子的結局,澄澄抿了抿嘴沉思一陣兒,將我放在手邊的玉碗往裡推了推。
“小姐,我怎樣沒關係都是賤命一條,孩子是無辜的……”程菱捂著臉哭了起來“哪怕你把他過繼成一個涮鍋的掃院的孩子、留下他一條命伺候你都行,他當年是你保下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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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我就隨口一說,我和澄澄會親自撫養疏琮長大,你不用擔心。”
我瞥了門外一眼,似乎程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結局,順著我的視線望過去時竟笑了,她點了點頭。
“滾吧。”我不再抬頭,將疏琮給澄澄抱了抱“給他起個小名吧。”
“這我一時半會兒哪想的起來,回頭再說吧。”澄澄說著,抬眼一直瞧著我手指移動的方向。
我確實抓住了玉碗,漸漸地往外挪了,餘光中看見程菱停在了大門口,久久都沒邁出那道門檻。
或許她已經看見了躲在暗處等著動手的紀檳,或許她也在等待我下達死亡的號令,臨到關頭了,真可惜我還是猶豫不決的,說到底就是不忍心,深深地歎了口氣之後,我想了個說法應付自己。
程菱憑什麼這樣輕而易舉的死了?這麼容易的贖清她一輩子造的孽?我偏不讓。
我就要她像這樣、後半輩子都行屍走肉一般活著,她愛她的孩子,我就讓她一輩子都見不到疏琮,我要她長久的痛苦吧,就像鄭琳佯當年那樣。
我終究還是把玉碗推了回去,重新將疏琮抱在懷裡。
“滾。”我像是對自己的心軟失望,也像是釋然,可也換回了許多生機。
冷冷的嗬了一聲之後,程菱猛地鬆懈,隨後推門哭著走了,澄澄長舒了一口氣,就連懷裡的小疏琮也懂事一般,爆發出了一陣嘹亮的哭聲。
“封適之,你去給疏琮找幾個專門帶孩子的保姆來吧,順便采買點東西,從我院裡挑間陽光最好的臥室給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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