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想了許久還是到了求情的地界,等二叔工作等到睡著,醒來的時候不知過了多久了,身上披著薄毯,腦袋靠著二叔,他左手在我跟前輕輕搖著扇子,右手就端著書,看的聚精會神的。
其實是挺溫馨的場麵,偏我壞日子過久了,一個條件反射撲騰起來,麵對他的那刻就後悔,也隻好站直了躬了躬身,撩了撩被汗水粘在額頭的碎發。
二叔自己也失望吧,麵上沒有表現太多,隻擺擺手讓我坐下又一副說笑的樣子道“怕什麼,你打小不就是這麼在我懷裡長大的麼。”
他推給我茶水,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我也愣了,是呀,為什麼呢?我從十三歲回家生活就沒少讓二叔照顧,那些年老傅虧欠我的父愛都是二叔補上的,什麼時候走到今天這步的。
我抿了抿嘴角輕笑“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讓您操心了。”
他見我說不出客套話以外的東西也就罷了,低著頭沉默一陣,又是笑著招呼我坐他身邊去“我還沒問呢,怎麼這時候過來了?昨晚沒休息好吧,你那邊孩子多,照顧本來就費功夫,又要工作,沒事就多歇著,有什麼需要的打電話就好,彆太累了。”二叔說著,抹了抹我下唇高辛辭咬破的地方,明白卻又裝糊塗“天氣乾燥,吃點降火的東西。”
“我知道,我這邊也惦記著、這幾天連在一起的忌日生日您都得盯著,飯基本在歸雁庭吃,老宅的飯做的晚,口味上要迎合所有人,您也不喜歡,每回來都瘦一點,吩咐小廚房又要被議論是貪圖享樂、對先人不恭敬,我就自己做了點,您先墊一墊。”我一麵說著一麵打開餐盒,摸著都還溫熱,看來我現在睡覺是真不安穩了。
二叔笑笑,起身過來拿了筷子吃,我半天沒說出話來,反而是他吃差不多了主動瞥眼看我,就等我倒實話似的,我歎了口氣,微低著頭“二叔,對不起我昨天、我說錯話了……我也不該順從高辛辭的意思胡鬨……”
他嗤笑一聲,搖了搖頭“我這麼大年紀了,難道真跟你們兩個孩子計較那一兩句話的是非不成?沒事。隻是,我以為你第一句該問傅雲嫣他們的,這兩年是生分多了。”
我乍一聽這話像是有希望的,連忙抓住這一截稻草,像以前一樣抱著二叔手臂“二叔,其實我還是覺得……”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罰的太重了,但若真的隻有這個話題,你不如把自己多寶貴的時間拿去休息。”二叔打斷我的話,表情說嚴厲不嚴厲,說輕鬆也不輕鬆,他拍拍我手背又歎氣“時時,你仔細想想,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多麼?昨天他們怎麼說你的?你知道一旦被定性你會怎樣麼?那是投毒!他們被你撫養長大,出了事、照樣敢把這種罪名推在你頭上,這樣的人有必要護著嗎?時時,眼下還有長輩庇佑,你可以心軟、可以胡鬨,可將來呢?你已經看到壞處了不是麼?今天是傅雲嫣,明天為你的短處還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輕而易舉的背叛,你不得不恩威並濟,殺雞儆猴讓某些人看著,以後做什麼前心裡有數,在咱們這樣的家族當中,心軟是最大的毛病!”
我是真想問他,這究竟是真的深思熟慮教我道理,還是自己腦子都渾著、一不小心回到以前了,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難道真是傅雲嫣他們嗎?可惜沒能說出口。
我隻悄聲說了一句“可我心軟是您教我的……”
我回想上一世,家裡都說我的天真“愚蠢”是從小沒見識的教養,可實際上,寫哥臨行前隻跟我強調過一個字,那就是狠,是二叔把我帶回家,在我痛恨一切哭泣不止時告訴我、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愛我,我可以儘情胡鬨,愛著所有想愛的,原諒一切願意原諒的。
“時時,我教你的是息事寧人、或得饒人處且饒人,但不是沒有底線。”他直愣愣的盯了我一會兒又歎氣“算了,你不適合管家,你和鳴延都不適合。”
我沉默了一會兒又低頭了“是,我明白了。”
麵上是這樣說,心裡卻想您沒教過,您甚至沒有說過那麼多人愛我,甚至教的您兒子都愛我,您卻是恨我的。
二叔大概也覺得過了,如今對我卻也隻剩客套“好了,不說他們了,我聽你哥哥說昨天去找你了,你臉色不太好,像是病了,才讓我暫時彆去找你,讓你好好休息,我就沒讓通知棺材進門,嚇到你了吧?你要是心裡真不好受,過兩天的婚宴你就彆去了,正好孩子們也離不了你。”
我點點頭“好。”
二叔認了,不曉得該說什麼,目光便又回到飯菜上,對著湯裡舀了幾下問“對了,我忘了問,今天這些菜的味道怎麼怪怪的,好像重了點?”
“哦,昨天不是聽您咳嗽兩聲麼,我想怕是您一時不適應,海風吹著了,有點感冒,就加了點薑粉進去、驅寒的。”我低沉道,側目看著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他都嘗出來不對勁兒了,怎麼就不怕我毒死他呢?居然想也不想就全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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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給我下毒,一邊誣陷我,一邊相信我一邊護著我。
真有意思。
二叔笑笑“好,你能想著這些、二叔心裡就夠暖和的了,對了,齊承之前去山裡的時候帶了野山參回來,一會兒你帶回去,身體又不太好,又照顧那麼多孩子,是真不容易,自己也得顧好自己,沒事就切片含著,對你有好處。”
我頷首,二叔說完就又走了,我起身躬了躬,眼見著沒影兒了才脫力坐下,遠處守著的傭人進來把殘局收拾了就安安靜靜的走了,齊承最後過來,送上那幾根“為我好”的野山參,確實是好東西,隻是不知道抵不抵齊承懟在我眼前那隱隱幸災樂禍的樣子。
“齊叔叔這麼快就出來了?看來是真清白,我誤會你了。”我輕笑笑。
齊承斂了笑,照樣老老實實的躬身,也不知道是真禮貌還是骨子裡真覺得自己賤,早做了掌事,也不算陌生,應祁沒幾天就不給我行禮了,他卻樂意得很,哪怕我差點弄死他。
哦——那或許是心虛吧。
齊承咬著牙扯著嘴角“糾察、處置,那都是小姐應該做的,有話說開了就好了,其實我也不是完全沒錯,若我平日能更好一點,想必魯太太不會誤解,我隻是在幫李管家清理衣服上的泥點而已,他自己不小心掉進河裡的。”
我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哦,原來如此啊。”
齊承頓了頓,假笑更盛了“彆說這些了,汙了小姐耳朵,小姐,周林頌的屍體帶回來了,那幾個化妝師修整的真不錯、夠體麵的,您要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