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撐住笑出來,按著胸口的手力度更大,我咬著牙“沒法交代,不交代不就好了,你隻要不去祠堂、哪裡見得到他呢,這麼些年了他也從沒給我托過一次夢的……”
老侯悄悄按了按我的手,嫌我不爭氣似的,我偏過頭不看他才稍稍緩過,許久聽他幽幽歎了口氣“你爸爸這個人啊,就是倔,他看過太多苦痛,所以總想息事寧人,直到退無可退,可實際上很多事哪是退步就能截止的呢?他坦坦蕩蕩的走了,給你留一堆爛攤子,哪還好意思來見你。”
我聽著隻覺得膽戰心驚,失落是有,更多還是覺得可怕,太可怕了,一個人是可以拿自己人生來欺騙另一個人的,我被江以南騙過一次,卻不曾想第二個騙我的是我父親,而二叔冷笑一聲,這些話對我是坦誠,在他耳朵裡就是另一個意思了,那副表情行止,隻怕趙醫生原本是他送來監視我的,卻還是上了老侯的當,且老侯還不止這一張牌。
老侯至此依舊沒有停歇,白眼一個一個衝趙醫生誇張的翻“你最好去求神拜佛保你一命!這回得虧是用量不多加上時時身體沒那麼差了,否則一個不小心急性了怎麼辦!喉頭水腫肺水腫,影響呼吸了這是要命的!你看看這個小山頭,下山就醫得多久?就是在山上、藥堂離謙和堂多遠?一旦休克來得及嗎!”
我拉了拉老侯衣袖,在合適的時機充起好人,眼神示意趙醫生出去拿藥,他估摸著也對好台詞了,再出現一手端著人參水一手拿著我藥盒,走到我床邊微微躬了躬身“那……小姐晚上喝哪個啊?”
清雲哥在旁頗不理解“當然是吃藥啊,這人參水我也能理解,有好處都喝了不就完了,難道人參水配藥會產生什麼化學反應?”
趙醫生撓了撓頭嘴特快“我也是這麼覺得,拿人參水配藥不是強上加強?但三爺不讓啊,說怕常備藥跟過敏藥衝了,我想著哪有那回事?我還研究了半下午呢,回來一看三爺居然還把藥盒給扔了,害我專門下了趟山去拿新的。”
“你還好意思說他?他起碼知道關心時時,你一個當醫生的為什麼不在他提出這個問題以前就查清楚了?要是真衝了,你要把時時送進icu再後悔嗎?”老侯又懟一句,趙醫生不說話了,乖乖把兩樣東西放桌上,老侯伸手頓了頓,最終將人參水端給我“我想也是,傅鳴延說這話不是沒道理,就算真不會衝,這藥你吃幾年了也沒什麼起色,估計該換了,我回去研究研究,過兩天再給你強身健體加抗過敏的加強版好了。”
“這個還能有加強版?”我怪好笑道。
老侯點點頭,直勾勾的盯著我時忽而換了種神色,笑意是極僵硬的“不管怎樣,萬事還是小心為上,我抽調一次做個檢測也好,哪怕就是給大家夥個心安呢,彆像你弟弟似的!我跟你說,你還真猜對了,他那些氣霧劑裡麵全都擱了茯苓粉!他隨時有哮喘窒息的可能性的!我倉庫裡的貨一半都被動了,看得我是心驚膽戰飯都吃不下了,你說這誰這麼缺德啊?大人間有再多恩怨也不該把責任踢到孩子身上,一個十四歲的娃娃,對他下手,簡直畜生不如!”
“果然是出事了,還好今天這事提醒了我,不然、不敢想會有什麼下場……”我更恐懼,為此都不敢盯著老侯的眼睛,他都罵自己畜生不如了,還是沒一點彆扭的情緒表露,這方麵二叔都不如他穩。
我再次觀望二叔,他臉色終於難看了點,正式成了驚慌,因為這件事情怎麼聽都是衝著他來的,一向裝樣子的老侯今天說什麼話都在嗆他,且有一個人正在用跟他一樣的方式殘害疏憶,若是開始查,那凶手的範圍可太小了,且老侯和趙醫生唱了半天雙簧,明裡暗裡已經告訴他,小叔知道他在害我了,不然不會突然丟我的藥。
我也是受害者,那唯一的凶手就隻有二叔。
其實藥裡藏過敏物的事情不是不可能被察覺的,早在我十七歲的時候、因為調查鄭琳佯藥物的事情我就已經跟向陽把這件事說開,侯家人一直是清楚的,所以我後續再吃藥都必須由侯家親信轉給我,而二叔的那份被放起來等著合適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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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見我這麼多年沒有反應大抵也曉得我沒有吃,他並不擔心我知道藥有問題,我們也已經心知肚明對方底細,不能因此死去活來,因為沒有證據,我沒有辦法為此刁難他什麼,我將懷疑轉向他也隻是區區幾個人證沒有物證,何況那些人後期還被滅口了……
他自信的也就是這些手段,我隻怕這輩子也難查,爺爺那一代外邊世界亂,所以各個世家難保備一些做黑事的人,熟門熟路拿手的很,他去世後那些人也會當做遺產留給老傅和叔叔們,但老傅虧心,他深知自己弑父的事情爺爺最後是清楚的,留著那些爺爺的親信、誰敢想後期會不會躥出來一個忠心耿耿的替天行道?便都打發了,可二叔不同,二叔是最後才對爺爺下手的,爺爺在住進醫院以前都以為這個兒子是自己的同盟。
除此之外,就是陳家,陳家這種事就更遊刃有餘了,陳叔叔跟二叔又一直私交甚好,親上加親後要保障伊寧姐嫁給哥哥後的安全和榮華,難保不會跟二叔互通好處,即使現在陳叔叔已經死了,伊寧姐也另嫁,那些人也不能再灰溜溜的回陳家,二叔身邊得力的亡命之徒便太多了。
但二叔沒有想到,有人會狠下心用同樣的招數扭頭去害疏憶。
我太過心軟矛盾,他是清楚的,我不會下手,但若是侯叔叔、冒著傅家少爺死在侯家醫院的風險也要幫我,這樣的方式似乎又有些過了。
哥哥們不解其意,還在旁邊驚愕詢問我們是不是在說疏憶,誰換了疏憶的藥,順帶痛罵那個凶手,老侯則極誇張的擺手應和“是啊”、“誰知道呢”、“這要不是被時時發現了,過不了兩天你們家這宅子又要披麻戴孝好幾年了!”
唯一讓我舒心的或許也就是這點了,至少哥哥沒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命吊在懸崖邊上,隻是轉瞬又膽顫,二叔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眼底閃過一瞬魚死網破般的猙獰,立刻又消失,悠然自得的往椅背上一靠,從口袋裡取出另一份用塑料紙包好的藥,招招手讓清雲哥拿著。
“老侯,我想了想你說的也是,隻是為了安全起見,你院裡那麼多奸細我實在是放不下心,不如這另一份就交給路家來查吧,到時候出了結果,我們再坐在一起一塊商量下。”
老侯怔了怔,像是沒料到這茬般轉過身扯著嘴“你哪來的另一份藥?”
“你送來的新藥啊,大概六七年了吧,不是藥品改朝換代了麼?那會兒跟時時離得遠,以為是你們沒顧得上告訴我。”二叔頓了頓,露出個難以察覺的笑“你可彆嚇我,如果不是你送來的、這藥時時可都吃了幾年了……”
老侯的臉瞬間垮下去,一時沒接上話,哥哥真嚇到了,立刻撲過來捧著我的臉抓著我的手仔仔細細的看,可看能看出什麼?他手足無措的,也隻好將目光投在老侯身上,我也跟著看,直到老侯特“驚喜”的笑出聲。
“你嚇我一跳!我最近老忘事,隔了六七年了,真是有點記不清,是,向陽給換過來著,沒問題,查吧……”
“哦,那就好,時時的身體是經不起折騰的。”二叔點點頭,旋即不再看了,說了有事便出去。
而我躲在被子裡摁著心口的手越發重,我明白,老侯不會平白做出這種反應,二叔不會無故拿這份藥作為最後的保障!唯一的可能就是、第二份藥,我實打實吃了六七年的、也是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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