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東西,我讓你罵!”總管一個箭步竄上前,掄圓了巴掌,照著索林的臉就是一耳光,“還罵嗎?還罵嗎!”
索林被打得兩眼發癡,腳步踉蹌,他在搖晃幾下後,便直接癱倒在地。埃爾莎大哭,“總管,老爺,求求你們,彆打他了,彆打他了……”說著,她又去查看索林的傷勢。
“再不好好教訓一下,他就更加無法無天了!”總管表現得十分憤怒,他擼起袖子,再度向前,“埃爾莎,讓開!我今天非打到他長記性不可!”
“總管,求你!”埃爾莎大叫。
“維爾!”安格斯喊住他。
總管止住動作,回過頭。
“算了,一個瘋子而已,你跟他計較什麼?”安格斯歎口氣道,“讓艾瑪給他開點鎮靜相關的藥,彆讓他再到處亂跑了。”他再次歎息,然後擺擺手道,“送他回去,我不想再看見他了。”
“是,老爺。”
總管讓埃爾莎把索林扶起來,然後像個管教似的,‘押’著他們向山洞走去。
“看見了吧?”安格斯看向芬格裡特,指向他們的背影說道,“都看見了吧?他也誣陷我是個罪犯。可他是個瘋子!我可以不同他計較!但你不同,你是我閨女,你是我親閨女!你怎麼也要誣陷我?而且,你沒瘋吧?你怎麼連這點判斷能力都沒有?”他淒然道,“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你要置我於何地?嗯?你要置我於何地!”
“你敢跟他對峙嗎?”芬格裡特怒目相向,“你敢嗎?”她冷哼一聲,“你不敢,你一點都不敢,因為你心中有愧!”
“你……”安格斯的身體突然向下一墜,然後奮力用手杖支撐住身體。他閉上眼,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他身後的安保人員連忙扶住他。他的身體彎了下去,額頭上滲出汗珠,麵色也開始變得蒼白。接著,他又開始大口喘息。
看到他的樣子,不忍與不安開始在心裡糾纏,並將憤怒擠了出去。芬格裡特終於意識到他已經老了,他再也不是那個風度翩翩、神采奕奕的父親了。她也不想這樣,但她始終放不下對他的恨。心裡五味雜陳,又酸又疼又憋屈。控製不住,眼淚再次滑落。
“老爺,沒事吧?”有安保隊員問。
安格斯擺擺手,複睜開眼,看向芬格裡特,眼裡流露出悲涼與失望相結合的神情,緩緩道,“讓她把我氣死吧,這樣,她就能滿意了。”他苦笑一下,繼續道,“嗬嗬,死了也挺好,正好能與芬妮在天堂相會。我想她,想得發瘋,想得發狂,想到每天都會在夢中與她相見。”他仰天長歎,“那時候,多好啊,老婆,孩子,溫馨的小家,沒那麼多屁事,也沒那麼多的壓力……”他搖搖頭,長歎一口氣,“早知道會這樣,我才不會到中心區來,守著k區的那個小家多好……芬妮也不會得那場病……我閨女,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恨我……”
十五歲之前,她生活在幸福裡。媽媽的溫柔,爸爸的嗬護,還有弟弟的信賴……往事一幕幕浮現——
她躺在媽媽懷裡撒嬌,媽媽說你都多大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呢?弟弟在旁邊笑她,還用手刮著臉說姐姐羞。媽媽說快彆撒嬌了,你看,弟弟都笑你呢。她撅嘴道就不。
爸爸給她買了禮物,是新裙子和新手表。她換上。九歲的她轉身,裙擺舞動,笑著問爸爸,我漂亮嗎?爸爸說漂亮,當然漂亮了,因為南瓜可是我的親閨女啊!爸爸這麼帥,我閨女還能不漂亮?
還有那棵樹,那間小院,那架秋千和那片黃澄澄的花海……
可這一切都不複存在了,被時間裹挾,被歲月衝走,什麼都沒留下,宛若流沙。
巨大的傷痛襲來。她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突然搗碎了一樣。
放聲大哭。她聽見自己在喊媽媽我想你,她還聽見自己在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有人扶住她,還在低聲安慰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哭吧,好寶寶,哭吧。是瑪麗的聲音。
陽光燦爛,但又黑黑的,壓抑得緊。她感到一陣暈眩。身上沒了力氣,她靠在她身上嚎啕。
“送小姐回去。”她聽見安格斯說。
……
她蜷縮在被裡,坐在床上,目光呆滯,愣愣看著窗外的花園。花園在轉,夕陽為它抹上一縷殷紅,就像血。她還在想剛才發生的事——母親的病,到底是不是安格斯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