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將‘樂園’的一側點亮,猶如七彩的虹光在繽紛起舞。那是一座猶如懸浮在空中的巴比倫式建築,金黃色的圓形頂端,如同黃金樹枝般的支撐高柱,還有那不斷向下延伸,直達地麵的螺旋形通天回廊。在這片區域,隻有它,是璀璨無比的。但它卻是間遊戲廳。
慈善小學的舊址就坐落在它身旁。渺小,破敗,在秋風中無依無靠,瑟瑟發抖。原本的寧靜校園已成了不毛之地,隻剩下一座教學主樓,孤單地矗立著。她就像個寒酸的窮苦老人,正跪在一位穿著華服,頭戴金冠的女王麵前。
鬆野似乎能聽到她苦苦哀求的聲音。淒涼,悲慘,緩慢,又充滿痛苦。可女王並沒有寬恕她的意思。短暫的靜默之後,無數輛工程車,帶著轟隆隆的腳步聲,進了場。
一聲巨響。最大的那輛工程車抬起機械臂,甩出鐵錘,直接砸爛了慈善小學的主樓。煙塵四起,石塊如朽木般碎裂,早已停下的鐘表,也被砸成了粉末。教學樓被撞出了一個大洞。工程車再次甩出手臂。教學樓撕裂,分解,傾塌。不多時,她就像個積木玩具似的,碎成了一地殘渣。
女王宣判了她的死刑,且冷眼旁觀。更多的工程車出現,陸續進場,就像不斷湧入的海浪。
鬆野站在象征著‘城市’的街道邊緣,隔著護欄,俯瞰著她的毀滅。心裡莫名煩躁,可他又不敢對這種事作出任何評價,因為這是源先生的土地,因為這是來自公司的決定。幾十年前,源先生能將土地租給島辦公廳使用,已經是巨大的仁慈了。所以,這不是公司的責任,也不是源先生的責任,而是島辦公廳的責任。一定是租期到期,島辦公廳又不想續租,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是啊,那群屍位素餐,隻懂撈錢的混蛋,怎麼會在乎貧民孩子的未來呢?更何況,窮人越傻,他們越開心。隻有他們的後代能夠接受良好的教育,才是他們最想要的結果。階層固化嘛,是每個時代的統治者,都喜歡做的事。
他像安慰自己似的想成為大型物流中心也不錯,至少,公司還能一些工作崗位。雖然不好考就是了,但也略勝於無。
工程車開始工作,慈善小學舊址內一陣忙亂。
他決定不再去看她。他回過身,靠在欄杆上。他再次將目光鎖定到老舊公寓的四樓。燈光早已熄滅,屋子裡再也沒有一點光火傳出。格子窗上映照出‘樂園’的影子,就像被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雲霧,他根本看不清裡麵的樣子。
傑瑞醒了,他走出車,他看到鬆野,他奔了過來。
“師父,想吃什麼?我去買早飯。”他打了個哈欠道。
“隨便什麼都行,我不太餓。”
傑瑞看向護欄的下方,撇嘴道,“機器人就是機器人,還真是準時。八點整,它們就開始折騰起來了。我還以為地震了呢。也不知道公司要在這裡建什麼。”
“可能是物流中心。”
傑瑞搖搖頭,歎息一聲。但他並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了句‘師父,那我就先去了’,便轉身離開了。
塔吊轉動的聲音,切割金屬的聲音,錘擊地麵的聲音在他耳邊不斷響起,鬆野隻覺得吵鬨不已。他揉揉乾澀且麻木的眼睛,走回車內。他搖下車窗,靠在上麵,繼續盯向四樓的窗口。腦子越來越沉,困意也跟著來襲,但他還是強撐著精神,以免自己跟丟目標。
片刻後,萊內森終於出現,他身旁還多了一個女伴。他本以為她是那個名叫伊萊絲的貴婦,可仔細一看才發現,她是位從未見過的女子。她比伊萊絲要高,她的穿著打扮,也要比伊萊絲性感。她一臉幸福,一臉甜蜜,她正挎著萊內森的胳膊,與他有說有笑。他們好像是一對情侶。
鬆野不禁大吃一驚嗯?什麼情況?男小三在外麵又找了個女小三?他昨天夜裡,難道隻是來私會情人的?
不,不對……這很有可能是萊內森的障眼法……他是故意做給彆人看的……
這女人是誰?會不會是萊內森的同夥?
“師傅,漢堡可樂可以吧?”
正想著,傑瑞突然跑了回來。他拿著兩份早餐,就像邀功似的說道。
萊內森和那個女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他們停下,他們看向他們。萊內森似乎愣了一下。
鬆野連忙向傑瑞使了個眼色,他想製止傑瑞的身份自曝,他也不想讓萊內森發現他們在調查他。可傑瑞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眼神,他一邊往車裡塞早餐,一邊道,“那邊就有一條小吃街,咱們的三餐都可以在那裡解決了。嘿嘿,咱們還挺幸運的,等晚上的時候,我再多買點,省得像昨天夜裡似的,隻能用涼白開兌乾麵包應付……”
然而話音未落,萊內森便認出了他們。他那充滿警戒的眼神直接掃了過來。鬆野連忙移開視線——他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才行,否則對方一個投訴,他就彆想再繼續追蹤了。(鬆野隻是懷疑,他並沒有任何實證。而追蹤這件事本身,亞拉爾也沒有上報給總部。所以他目前的追蹤程序並不合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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