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藐問了時辰,方知自己竟已昏沉整日,再回想昏迷前之情形,立馬斷出問題在那名弟子身上。
從紫霄雷府帶出來的弟子都是知根知底的,那名弟子修為雖不錯,卻遠沒有到能以音控術迷惑自己的地步,可見那人並非本門弟子。
那他又是何人?裝扮成本門弟子又有什麼企圖?九淵可否知情?
一隻手忽然在她眼前晃了晃,“發什麼夢?”
訾藐回神望著楚綰一,說道“楚穀主,我有一事想同你商量。”
楚綰一嘴雖受傷,腦子卻好使,何況之前他與伏青骨和楚嶼芳合計過,立馬就猜到她要說什麼,隨即擺手道“不必商量,要我去雷澤,沒門兒。”
紫霄雷府此行目的,雙方皆是心知肚明,訾藐已從伏青骨口中已探聽楚家兄妹之意,楚綰一此時的拒絕在她意料之中。
“楚穀主不必拒得這般決絕,可聽完我的條件再做決定。”
“是條件,還是威脅?”
“都有。”話既然已說開,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訾藐起身道“我與九淵既來此,便不會毫無準備,若楚穀主答應去雷澤,不僅有豐厚的報酬,藥王穀也能得保平安。”
楚綰一聞言竟也沒動氣,隻好奇道“那我若不去又當如何?”
訾藐環視周圍,最後將一雙冷眸定在楚綰一臉上,“楚穀主可聽過地煞陣?”
天色漸暗,給屋內蒙上一層陰影。
楚綰一神色凝結,然後扯了扯嘴角,“看來封元虛真是病得不輕。”
訾藐臉上閃過一絲歉意,“若非逼不得已,我們也不想這麼做。”
逼不得已?這封元虛和紫霄雷府究竟在搞什麼?快將自己搞死不說,還要將他藥王穀拖下水。
楚綰一不要臉地感歎,看來是他醫術太好,引得上蒼嫉妒,這才給予他此番磨難。
訾藐繼續道:“掌門讓我代為轉達,隻要楚穀主答應去雷澤,不僅有取之不儘的錢財,用之不竭的靈藥,還可煉製任何你想煉製的神藥,精研任何你想嘗試的術法,不會受到任何拘束。”
這聽起來,倒讓他有幾分動心。
“不僅如此,往後紫霄雷府,便是藥王穀之後盾,任何人想動藥王穀,都要先問過紫霄雷府。”
這話就虛了。
他藥王穀好歹鎮守一方,以他封元虛做後盾?說出去隻會讓人笑話。
況且,他一旦去雷澤,藥王穀就會淪為紫霄雷府的專屬藥罐子,往後各大仙門求醫求藥,恐怕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
而他旗下四派,屆時也都要以紫霄雷府為尊。
都說他算盤打得精,依他看來,這封元虛也不遑多讓,甚至比他更不要臉。
隻是他若不去,這地煞陣也確實棘手。
楚綰一盯著訾藐,隨後繞著她轉了一圈,忽然毫無征兆地出手,封住其靈脈。
“你!”訾藐一驚,倒退幾步後,摔坐到床榻上。
她嘗試衝開靈脈,無果。
楚綰一神情得意,“不用白費功夫,你解不開的。”
訾藐質問道:“楚穀主這什麼意思?”
“你們若真敢開地煞陣,也就不必來勸我了。”
楚綰一眉毛挑得老高,隨後湊到訾藐麵前,審視道:“地煞陣是紫霄雷府秘術,尋常弟子無法習得。你既與九淵一同前來,想必也不是隻為走個過場,隻要我將你們扣住,這地煞陣自然也就無法開啟。”
訾藐鎮定下來,“沒有我和九淵,還會有彆人,沒有地煞陣,還有其他法子。隻要你一日不去雷澤,藥王穀便一日不得安寧。”
“那就試試看。”楚綰一冷臉退開,“我楚綰一不是泥人,藥王穀也不是紙糊的。”
“穀主息怒,訾藐並無輕視之意。相反,在藥王穀之前,我便清楚知道,此行之艱難。我隻是想告訴穀主,紫霄雷府對你勢在必得之決心。”
楚綰一再次感歎,醫術太好,也是一種罪過。
“此次,哪怕我與九淵即便死在雷澤,也算不得什麼。”訾藐對上他的眼睛,“真正棘手的人還在後頭,他可沒有我們這般耐心,也沒這般好說話。”
“誰?”
楚綰一暗忖,難不成封元虛要親自來捉他?也不對,封元虛若能來,還用這些蝦兵蟹將乾什麼?
訾藐答道:“巫危行。”
這是打哪兒冒出來的人?
楚綰一搖頭,“沒聽過。”
“他是掌門新封之尊者,幽人宮之宮主。”訾藐解釋後,問道:“穀主沒聽說過他,可聽說過黑岩山之事?”
黑岩山屬於二十八派,與幽人宮一樣,受紫霄雷府轄製。
可就在五年前,這派突發內亂,算上掌門在內的三百多名弟子,一夜之間儘數亡命,一息無存。
此事震動各界,浮屠禪院與蓬萊派人前去追查,卻是一無所獲。過後上雷澤詢問,封元虛以雷澤早已封禁為由,隻領了失察之責,相助不及之罪,便不了了之。
浮屠禪院與蓬萊雖然有所懷疑,卻因沒有實證,隻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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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黑岩山由羅刹派所取代,重歸於紫霄雷府。
“聽你的意思,這黑岩山是為巫危行所滅?”
問完楚綰一便覺不對。
巫危行既是紫霄雷府之人,若他真滅了黑岩山,那也是封元虛所授意。
三百多名修士,一夜之間全滅。
楚綰一後背騰起一股寒意,隨即在心頭大罵,活該他封元虛害病,這般喪儘天良,他不死誰死?
“楚穀主,老穀主曾與家師有舊,我念著這份舊情,不忍藥王穀重蹈黑岩山覆轍,所以才不顧九淵反對前來相勸。”
家師?
楚綰一腦子裡浮起一道模糊的身影。
訾藐繼續道“當然,你可以不信我,亦可囚禁我,甚至是殺了我。但我仍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我的提議,而不是等到事無轉圜之地,才後悔莫及。”
訾藐到底是危言聳聽,還是真念舊情,楚綰一、一時拿不準。
他在屋內來回踱步,最後一錘手,對訾藐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在這兒待著吧,等我查明後,再來發落你。”
訾藐無言片刻,“如果找不到我,九淵會起疑。”
“你又不是今日才失蹤,他要起疑早起了,不多這一時半會兒。”
“你就安生待著吧。”楚綰一在四周設下結界,隨後轉身便出門了。
訾藐呆坐片刻,走到門前抬手一碰,果然被彈了回來。
她催動金丹,感覺周身靈脈滯澀,一絲靈力也使不出來,然後深深一歎。
真是禁人者人禁之。
也不知伏青骨醒了沒。
訾藐看向小院,想到伏青骨已知當年之事,心頭頓時又悶又痛。
“師父,你有沒有後悔,當年收了我這麼個逆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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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閣樓,兩日後。
經過幾日治療,伏青骨在藥王洞所受之傷已大好,渾身經脈也通暢,靈力運轉不再滯澀,連元丹也瑩瑩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