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青骨轉頭,見白虺撩袍收腳,朝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白虺很是自得。
羅華與夙重聽到動靜回頭,掃視好一陣,才自路旁的杜鵑叢中,看見席玉倒栽著的兩條腿。
二人一時怔然。
一旁的仙侍沒忍住笑出聲。
伏青骨上前對兩條腿問道“席玉仙君,你沒事吧?”
“……沒事。”席玉將自己從花叢中拔出來,翻出一張斑駁的臉。
羅華伸長脖子問“師弟,你怎麼上那兒去了?”
夙重目光在伏青骨和白虺身上看了一眼,對羅華道“興許是賞花。”
席玉周圍,一片杜鵑開得紅紅豔豔。
羅華點頭,“花兒確實開得好,尤其中間那朵。”
席玉哀怨地望向二人。
羅華輕咳兩聲,轉臉對夙重道“走吧,走吧,彆耽誤時辰。”
夙重接道“說得是,我還要去找我那徒兒。”
仙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幸得羅華解圍,跟著他們捂嘴聳肩,忍笑走了。
席玉看向白虺,“你踹我的?”
白虺眼珠朝上一轉,背身不理。
伏青骨道“剛成形,不懂事,還請仙君多包涵。”
席玉對上她一雙笑眼,無言半晌後,朝她伸手,“煩請仙友拉我一把。”
白虺瞥眼,在伏青骨伸手要去拉他之時,先一步握住了席玉的手。
席玉麵上閃過一絲得逞,隨後將白虺拽了下去。
白虺一頭撲進花叢中,正要掙紮而起,那些花枝卻像活過來似的,將他牢牢壓住,使他動彈不得。
席玉被花枝扶到路邊,隨後拍了拍身上的殘花碎葉,轉頭對伏青骨笑道“剛成人,不懂事,應該多教教,席玉僭越了。”
伏青骨看著被杜鵑淹沒的白虺,問道“這是何種陣法?”
席玉思索片刻,隨口說了一個名字,“壓蛇陣。”
一聽就是現取的。
白虺氣得渾身打顫,卻罵不出聲,這壓蛇陣將他的聲音一道封鎖了。
“還不快救我!”他以神識對伏青骨氣急敗壞地吼道。
“我這會兒有話問他,你且先忍忍。”
“妖道!神棍!你們兩個狼狽為奸的混賬!簡直缺了大德了!”
席玉對著花叢欣賞了一陣,對伏青骨道:“混沌誅邪陣。”
伏青骨被白四腳蛇吵得沒聽清,“什麼?”
席玉攤手,掌心浮起伏青骨方才所畫之陣法,“這是我蓬萊禁法,混沌誅邪陣。”
跟地煞陣一樣,每個仙門之禁法,唯有入室親傳之弟子有資格承習。
伏青骨盯著那陣法,問道:“此陣何用?”
席玉解釋道“蓬萊多海,海中多獸,早些年時常爆發獸潮,侵擾仙島與漁民,所以老祖東驁便創立此陣,以防殺妖獸。”
伏青骨舉一反三,“此陣可克地煞陣?”
席玉捏碎陣法看向她,“誰告訴你的?”
伏青骨移開目光,“猜的。”
無意發現,便能發現他蓬萊禁法,隨便猜測,便能猜中此陣可解地煞,當真是巧得很。
席玉道“混沌誅邪陣確實能克地煞陣,卻不能輕易開啟。”
伏青骨靜候其下文。
“禁法之所以設禁,是因其威損相生,於修士和蒼生而言,往往弊大於利。好比地煞陣,雖威力巨大,卻因其引生靈相鬥相殺,損天恩地德,容易招致反噬,所以被其創立之人靈皋仙尊列為禁法。我派混沌誅邪陣同樣,雖能絞殺妖獸,卻因其殺伐之氣過重,需得以修為、甚至性命相濟,因此被我派老祖設為禁法。”
如此看來,當年靈曄被封元虛以追擊罔象為由,引至北海之淵設地煞陣伏擊,為對抗獸潮所祭之陣,便是這混沌誅邪陣。
伏青骨拚湊起當年靈曄‘隕落’的真相,卻越發不解。
她到底是如何在地煞陣與混沌誅邪陣之中活下來的?
與封元虛究竟有怎樣的恩怨?
這三十二年間又去了何處?
隨即又想,連靈曄都需以身為祭才能開的混沌誅邪陣,藥王穀中能開啟之人,恐怕更是鳳毛麟角。
伏青骨打量席玉,也不知他究竟是何修為,便好奇道“仙君可能開啟此陣?”
席玉退後一步,作淒楚狀,“這位仙友,席玉的命也是命。”
伏青骨暗自翻白眼,這人修什麼仙,入凡世當戲子恐怕能修個戲精出來。
“小道隻是隨口一問。”
“那就最好。”席玉收拾表情,扯扯衣衫,朝花叢中看了一眼,問道“仙友要繼續賞花?”
賞你個頭!杜鵑花枝一陣亂顫。
伏青骨見他沒有解陣的意思,便化出一根鞭子,掃開花枝,將白虺拉了出來。
這是個護短的。
席玉雙手揣袖,在主仆二人找茬前,頂著屁股上的腳印,晃晃悠悠地開溜了。
白虺一身白裳印得花花綠綠,頭發也被勾得毛毛躁躁,他見席玉走遠,拔腿便追,卻被腰上的鞭子給扯了回去。
“還沒吃夠教訓?”
“誰教訓誰還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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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不想參宴了?”
“參加宴會和揍他衝突嗎?”
伏青骨掏出降龍令,眯眼道“來,再說一遍。”
白虺悚然,一個勁兒舞手,“我、我不打他了還不成?趕緊把這玩意兒收回去!”
伏青骨訓問“過會兒去落薇閣該怎麼做?”
白虺記憶回籠,朗聲道“跟著你,不開口,不鬨事,不惹禍!”見伏青骨不說話,又舉爪發誓“我保證!”
伏青骨這才收回降龍令,鬆開鞭子,然後給他施了個洗塵訣,“走吧。”
她走在前頭,白虺緊跟其後,翹著一頭亂發,衝她張牙舞爪,卻不敢發出聲音。
伏青骨瞥見地上的影子,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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