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月繼續道“其實,從很早以前,我便有所懷疑,不過懷疑的不止羌烙,而是整個炎州。”
伏青骨一愣,很快想通了緣由,“因為碎龍骨?”
“不錯。”素月點頭,“道微師兄煉劍走火入魔後,我便疑心此事,在碎龍骨認主後,更是越發懷疑。所以,在得知炎州有沙蛟作惡後,才會去一探究竟,還為此差點葬身黃沙。幸虧,遇見席玉仙君,才在危難之時,保下一命,回到劍閣。”
談到席玉,素月臉上出現一絲近似於羞澀的神情。
伏青骨卻未曾留意,隻覺怎麼打哪兒都有席玉?他不是在看守蜃境麼,怎麼又跑到炎州去了?
“他去炎州做什麼?”
“說是是去尋一樣東西。”
尋東西?難道是山海印?
“那東西找到了嗎?”
“沒有。”素月搖頭,“我知道他在尋東西後,為了感激他,便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訴了他,包括對赤火宗的懷疑,希望他能從中得到有用的線索。”
說起席玉,素月變得健談起來。
她皺眉道:“可後來,他卻讓我不要再追查此事,我當時並沒答應。在我回劍閣後,他再三寫信,告誡我不要追查,甚至寫信給掌門師兄,讓他阻止我再查此事,我才不得不暫時放棄。”
伏青骨陷入沉思,席玉為何會阻止素月追查此事?
“今日聽你說起羌烙的反常,我便又想起此事來,正巧小白出事,所以才借題發揮,出手試探。”
伏青骨問道“你在炎州遇見席玉,是什麼時候的事?”
素月道“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這未免也太巧了些,靈曄出事是在三十二年前。
若羌烙真是偷天洞的大當家玄羅,與幽人宮和紫霄雷府往來密切,難保其中沒有牽聯。
席玉這隻狐狸,大概是早就知道羌烙不對勁,所以才讓她幫忙盯人。
說是讓她盯人,不如說是拿她當障眼法,吸引羌烙和鐘遇的注意,好替他打掩護。
山海印失盜之事,遲早瞞不住,且澹溟看樣子也是大限將至,他若仙去,蓬萊便岌岌可危。
因此,蓬萊才會趁此次山海祭邀請各派入島。
一是為重開山海伏妖陣,為蓬萊爭取時間。
二便是想趁機,將罪魁禍首揪出來,永絕後患。
若伏青骨隻是個不相乾之人,或許不會答應,可偏此事與紫霄雷府和靈曄都脫不了乾係,她若想弄清楚,還不得不應。
況且,她還要求取東海神蝸,隻有幫忙。
可席玉卻並不知曉其中內情。
也不知,他是哪裡來的自信和底氣,僅憑藥王穀那一段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交情,還有對她與紫霄雷府之間關係的猜測,便將她拉上賊船。
他就沒想過,自己若出賣他,他當如何?
“伏仙子?”素月見她出神,叫了幾聲都沒應,便拿手在她麵前揮了揮,“你怎麼了?可是傷勢不好?”
“我沒事。”伏青骨回神,忽然察覺她身上煞氣比平常重了些,便問“你動了碎龍骨?”
素月理所當然道“要試探羌烙,唯有碎龍骨最直接有效。”
這乾脆利落地作風,劍閣上下真是一脈相承,伏青骨搖頭。
“羌烙呢?”
“受傷跑了,不過應該傷得不重。”也正是因為羌烙跑了,素月才確定他隱藏了修為,她惋惜道:“我本想將他的血,帶回來給你的契獸查驗,被卻海浪卷走,沒來得及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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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如今雖無法找到實據,證明羌烙就是妖魔,可伏青骨卻能確定,那該死的狐狸不會乾沒把握的事。
說來,這也算是她對他的一種信任,心不甘情不願的信任。
“自打收到蓬萊山海祭的請帖後,我便有種不好的直覺,所以此次才會請求掌門,讓我前來。羌烙的出現,印證了我的直覺,我會繼續盯著他,弄清楚他的目的。”
素月盯著燭台上,跳躍的火苗,“確切來說,我想知道赤火宗究竟想乾什麼。”
另外,她還有一個無法宣之於口的、羞怯的目的——那就是席玉。
她想幫他,幫蓬萊,無論是出於道義,還是私心,她都非幫不可。
伏青骨歎氣,本以為素月是局外人,誰知早已入局。看來這島上的人,沒有誰能置身事外。
伏青骨有些擔憂,又有些好奇,“你既然打了羌烙,那他定然會對你更加防備,處處躲著你,你要怎麼盯?”
素月淡定道“正大光明的盯,打他第一次,便能有第二次。眾所周知,劍閣最為護短記仇,我素月又怎能例外。”
伏青骨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伸手道,“那你在明,我就在暗,不信他不露出馬腳。”
素月握住她的手,“好。”
忽然,外頭傳來一陣交談聲,是蘭覆和蓮衣回來了。
興許是見伏青骨裡的燈亮著,她們並沒回房,而是直接來敲伏青骨的房門。
“伏師姐,是我蘭覆,可睡了?”
伏青骨前去開門。
開門後,蘭覆見素月在屋裡,頓時有些驚訝,“素月仙君也在?”
“過來坐坐。”素月起身,朝幾人告辭,“夜深了,我就不打擾了,伏仙子身子不適,還是早些歇息吧。”
伏青骨點頭,“好,仙君今日受累,也早點歇息。”
目送素月進門後,伏青骨招呼蘭覆和蓮衣進屋。
蘭覆進屋,看清她的臉色後,眉頭頓時皺起,“你受傷了?”
“不是我,是你白師兄。”
“那有什麼區彆?”蘭覆拉著她坐下,隨後為她診脈,“師姐不該瞞著我們。”
“不過小傷,調息過後,已無大礙。”
蘭覆診脈後,發覺的確沒有大礙,臉色好看了些,嘴裡卻仍舊責怪道“即便如此,也不該什麼也不告訴我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無情無義,沒心沒肺似的。”
“此事是我思慮不周,讓你們擔心了。”
這話聽得蘭覆更不是滋味。她其實知道,伏青骨都是為了讓藥王穀不落人口舌,才瞞著她們,讓她們留在宴席上充臉麵。
但好歹也該知會一聲,不該瞞著,還讓白藏一起瞞著!
這種事,她一定要告訴少穀主,讓少穀主好生說道說道。
蘭覆悶著不說話,蓮衣不敢開口,房裡一時沉悶。
忽然,從裡屋傳來一陣呼嚕聲,二人都是一驚。
蓮衣驚訝道“誰在房裡?”
蘭覆反應過來,“還能是誰?肯定是白師兄……他倒是睡得香。”
她對蓮衣吩咐道“你去瞧瞧他傷得如何?”
伏青骨見蓮衣進屋,便解了結界,隨後勾起嘴唇。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便聽見傳來蓮衣的驚呼“哎呀!哎呀呀!蘭覆師姐,你快來看呀,白師兄他、他……”
蘭覆聽她語氣急促,以為是白虺傷情嚴重,忙快步走了進去查看。
片刻後,伏青骨又聽見了她驚訝的叫聲,“這,這是白師兄?”
伏青骨進屋,見二人呆若木雞地盯著床榻上,睡得四仰八叉,小臉通紅的三尺豆丁,不由得‘噗嗤’笑出聲。
蓮衣湊過去,戳了戳小豆丁的臉,驚奇道“伏師姐,這真是白師兄?”
伏青骨點頭,“這副模樣,方便他養傷,過幾日便恢複了。”
蘭覆也忍不住捏了捏白虺的臉,“變小了,倒是討喜不少。”
其實白師兄平日的相貌也十分出色,卻因其在藥王穀之時,闖了不少禍,讓人一提起他來就頭疼,完全忽視了其長相。
這會兒瞧著不過五六歲模樣,粉雕玉琢,圓潤可愛,又因受傷而沉睡,讓人無法不心生憐愛。
蘭覆替他診脈後,連聲音都放輕了許多,“元神震蕩,一時昏睡不醒,養幾日就好。”隨後又對蓮衣道“取一顆養元丹來。”
蓮衣連忙從藥囊裡取出一顆養元丹,又端來水,親自喂白虺服下。
末了,她不禁捏了捏白虺的臉,感慨道“真好玩啊。”
蘭覆也忍不住點頭。
見二人歡喜,伏青骨撥起了算盤,既然小豆丁樣討人喜愛,不如往後都讓四腳蛇化成這副模樣。
至少闖了禍,也能少挨些打。
就是不知他答不答應,歡不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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