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霞樓內光影昏沉,風自樓頂灌入,帶來腥熱之氣,將僅剩的幾盞燈籠撲滅。
巫危行猶如化開的墨,融進黑暗,低吟魔語。
伏青骨被風盤繞,魔氣湧入雷霆殺陣,被閃電劈成黑絮,電光照亮四周,映出一個魔陣。
魔陣很大,幾乎覆蓋整個大堂,而伏青骨所在的位置,恰巧位於魔陣中心。
巫危行的身影浮現在伏青骨上方,一身黑袍,發長如妖,身上不見絲毫傷痕,與先前狼狽的模樣判若兩人。
不死之身。
伏青骨想起羌烙和白小缺,她若沒料錯,巫危行身上也必有天魔的一部分,如今還未現世的天魔殘軀還有耳、鼻、舌,他會是什麼?
巫危行揮袍振臂,往空中揮出一道魔氣,結界立即被修複,雷電也被截斷。
雷霆殺陣閃了閃,消散在伏青骨身下。
伏青骨催動右手同心陣,寫下:紅霞樓現天魔,傳給席玉。
很快席玉便回話過來:當心。
緊接著,一道自同心陣飛出,沒入伏青骨額心,裹住伏青骨的元神。
佛心咒。
老和尚?
雷霆殺陣徹底消散,伏青骨坐在原地未動,以不變應萬變。
巫危行笑道:“泰山崩於前而不動於色,不愧是靈曄仙尊,真讓人期待。”
這人的廢話總是沒完沒了,難不成得的是天魔的長舌,所以這般聒噪?
地麵突然震顫,隨後開始陷落,露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伏青骨手一撐,離地而起,卻被一道琴音打落,隨石塊掉進洞中。她撐起護身結界,踩著落石,衝向洞口,卻撞上封印,摔進一片黑暗。
巫危行的身影出現在洞口,低頭對她說道:“想要衝破封印,就得先通過試煉。”
護身結界被摔碎,伏青骨摸黑從亂石中爬起來,隻覺後背劇痛,方才她撞在一塊尖石上,差點把骨頭撞斷。
她忍下疼痛,對巫危行道:“試煉?你想做什麼?”
“幫你。”
“這麼好心?”
巫危行輕笑一聲,問道:“師姐可覺此處熟悉?”
熟悉個鬼,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伏青骨凝出一顆雷丸照亮四周,再仔細打量,確實覺得此地有些眼熟。
她看到四壁上的爪痕和血跡,心頭一緊,“這是……”
“雷鼎。”巫危行帶著幾分自得道:“我特地為你準備的大禮,師姐可喜歡?”
雷鼎,正是封元虛用來煉化她的爐鼎。
陳舊的血腥氣侵入鼻腔,伏青骨不由得想起靈曄在這雷鼎中與妖獸廝殺之情景,身上頓時浸出一層冷汗。
她壓下顫栗,冷冷道:“喜歡死了。”
“喜歡就好,我還為師姐準備了彆的。”琴聲撩動,四道黑氣落在伏青骨四周,化為幾隻身形高大,麵目猙獰的魔獸。魔獸發出怒吼,將落石震碎,也將伏青骨震得氣血翻湧。
這絕非尋常魔獸。
伏青骨穩住內息,將雷丸彈向空中,果然看見魔獸頭頂各烙有一枚契印,這都是巫危行的契獸。
巫危行這哪是試煉,這是想讓她死。
“看來這幾個小東西不太討師姐歡心,那便殺了吧。”說完,巫危行甩出一道銀光,釘在伏青骨麵前,“用這把劍。”
伏青骨定睛一看,驚道:“神霄?”
藥王穀一戰後,神霄便失落,原是被帶回了雷澤。
伏青骨伸手握住神霄,劍身微微顫動,她想起那塊遍布裂痕的劍靈石,心頭微微刺痛,“不是你的錯。”
她將靈力注入劍身,神霄發出錚鳴,劍刃閃過雪光。
巫危行道:“神霄物歸原主,師姐可放手一搏。”
琴聲響起,一頭魔獸率先朝伏青骨撲來。
伏青骨揮劍一斬,然後點腳後退,卻被另一隻獨角魔獸攔住去路。
獨角魔獸朝伏青骨撞來,她結盾抵擋,盾卻猶如薄紙被輕易挑破。神霄擋住魔獸尖銳的角,卻擋不住魔獸強大的力量,伏青骨被其撞飛。
另一魔獸趁機朝她噴出綠色毒液,她連忙閃身躲開,衣帶卻被毒液沾濕,擦在手背上,腐蝕了一片血肉。
伏青骨斬斷衣帶,又果斷將那片血肉剜去,然後一躍而起。
然,空中已有魔獸等候。
那魔獸是一隻蝙蝠,它煽動肉翅,朝伏青骨吼叫,幾道音刃自它口中飛出,直取伏青骨頭顱。
神霄鳴動,斬碎音刃,帶起一片電光。
伏青骨甩出一絲電紋纏住那蝙蝠的脖頸,然後踩著獨角魔獸的頭,借力翻上了蝙蝠的後背。
那蝙蝠振翅掙紮,想將她從背上甩下來,伏青骨卻將神霄釘入它脊背,死死扒在了它身上。蝙蝠痛苦吼叫,音刃亂飛,誤打誤撞地將其餘三隻魔獸逼退。
巫危行輕笑一聲,那蝙蝠忽然背過身,帶著伏青骨朝牆壁撞去。
伏青骨隻好拔劍掠開,臨走時順手送了它一顆雷丸。
‘轟隆’一聲炸響後,蝙蝠摔在地上,隻剩下一隻翅膀,再也飛不起來了。它張嘴想發出音刃,卻發現脖頸不知何時,被電紋切出一個大口,正咕嚕嚕往外冒血。
其餘三頭魔獸見狀,立即撲上去將其分食。
伏青骨趁機設降魔陣,卻發現在這雷鼎之內,根本無法設下陣法。
“雷鼎本就為煉物神器,在鍛造之時便以神血設下禁製,使被困者無法設陣施術,以防止其逃脫,並且,還會慢慢削弱被困者的力量。”巫危行提醒道:“你若是想出來,可得抓緊時機。”
難怪護身結界和靈盾輕易就被破了,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