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出自名門,身份高貴,後拜入靈皋座下,成為其首個親傳弟子,得其精心教導,無論地位、修為皆淩駕眾人之上,一直受人尊敬追捧。
因著身份尊貴、修為高深,他從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即便是同為靈皋親傳弟子的靈曄和謫戌,更不用說巫危行這等出身低賤,血脈肮臟,醜陋扭曲之人,他是連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因為巫危行根本算不得是一個人,他是一個怪物。
封元虛每每想起巫危行原本的模樣,便能將隔夜飯給嘔出來,即便後來靈皋設法將他變為正常人,他依舊厭惡、鄙夷。
後來師父隕落,他順理成章地接任掌門之位,成為一宗之主,榮耀赫赫。
那時巫危行已建立幽人宮,因師父和謫戌而長居無極殿,在他接任掌門後,巫危行倒是很有眼色的搬出宗門,除每月給謫戌治療,鮮少出入雷澤。
他眼不見心不煩,隻當此人不存在,直到靈曄踏入化神境,九淵無意間將幽人宮送給靈曄的賀禮,錯送到他麵前,一切陡然發生改變。
北海之淵那一戰後,他怕自己所謀之事被人發現,因此封鎖雷澤,卻又怕耳目閉塞被排擠失勢,所以吩咐底下各派,暗中監視各大仙門,以防萬一。
其中以幽人宮傳遞的情報最為及時詳細,且巫危行還會在打探消息之時,順道解決對雷澤不利的人和門派,他索性便將此事全權交給了他。
巫危行對他的命令也是無有不從。
後來,黑岩山作亂,巫危行自請前去平亂,很快便剿滅叛黨。幽人宮眾人以此為巫危行請功,推舉他接任無極峰峰主之位,被他毫不猶豫地拒絕,因覺此人不配。
幽人宮上下,乃至宗門內不少弟子,對此都頗有微詞,巫危行卻表現得雲淡風輕,可有可無。
他對巫危行什麼想法,並不在意,他隻將其當做一條狗。
直到後來靈曄發瘋同他玉石俱焚,後又逃跑,令他遭受重創,需要其音術安撫療愈,巫危行才第一次對他提出要求。
這是他第一次發現,這條狗並不如自己所想那般乖順。
他答應了巫危行的要求,將無極峰賜給他,然後在峰主接任典禮上,打斷了他幾根肋骨。
過後,因反噬之傷沉重,他將宗門事務分交給九淵和巫危行,自巫危行攝事後,仙門平和的局麵被打破,直至今日紫霄雷府徹底與仙盟決裂。
封元虛並非不知道巫危行暗中所行之事,可他已是自顧不暇,便想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待傷好後慢慢收拾。
誰知另一隻眼,竟也被他給啄了。
楚綰一說得對,會咬人的狗不叫,巫危行便是這麼一條咬人的狗,是他對自己太有把握,是他大意了。
封元虛沉沉盯著楚綰一,半晌後,平複心緒道:“你是故意的。”
楚綰一裝傻,“什麼?我聽不懂。”
“若不是還用得著你,你早就已經死了。”封元虛傳聲對外頭道:“傳天和跟鐘遇來見。”
門外弟子應道:“是。”
“給我止血包紮。”
“我去傳仙侍……”楚綰一的聲音消失在封元虛凶狠的眼神中,認命地去翻藥箱,然後翻出幾瓶最狠、最痛的藥,嘀咕道:“痛不死你!”
給封元虛包紮完後,內殿陳設已找不出幾件完好的了。
封元虛除腦袋以外,渾身綁滿紗布,即便穿上衣服也難以遮掩,同樣難以遮掩的還有他身上的血腥與腐臭。
楚綰一頂著幾個腫包,攤手道:“我也沒辦法。”
封元虛怒道:“滾。”
楚綰一圓潤地滾了,滾到門外,正碰上鐘遇和天和。
天和敏銳,嗅到他帶出來的味道,大聲問道:“什麼這麼臭?”
楚綰一扯出不懷好意地笑,“你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天和冷哼一聲,抬腳跨進殿門,沒過一會兒,殿內便傳來身軀倒地的悶響。
“哈哈。”楚綰一大笑兩聲,回頭見鐘遇正盯著他……頭頂的包,悻悻聳了聳肩,對他道:“進去吧。”
鐘遇朝他一拱手,側身讓他先出殿。
楚綰一走了兩步,忽然轉身問道:“近日可有看見你師妹?”
“訾藐?”鐘遇搖頭,“你可以去雲光殿看看。”
“去了,沒人,銀厝峰的弟子說有幾日不見了。”
“近日她心情不大好,興許是躲清靜去了,你找她何事?”
“是該她來找我……罷了,我再去銀厝峰瞧瞧。”楚綰一朝鐘遇揮揮手,走了。
鐘遇往銀厝峰看了一眼,轉身進殿,進殿後,便見天和跪在地上,頭頂多了個跟楚綰一同樣式的腫包。
他跪下一拜,“參見掌門,不知掌門喚弟子來,有何吩咐?”
封元虛:“你何必明知故問?”
“弟子不知,還請掌門示下。”
“你揭發巫危行,難道就隻是想看他討一頓打?”
“弟子隻是不想看掌門被奸人蒙蔽。”
封元虛審視他半晌,懶得再同他廢話,“人既是你揭發的,那搜查幽人宮之事便交給你了。”
鐘遇眼中飛快劃過兩簇光芒,“弟子遵命。”
“你,跟本尊前往浮屠境。”封元虛目光轉向天和,“這是你將功折罪的機會,若是再讓人跑了,你斷的可就不止是角了。”
天和叩首一拜,“是,主人。”
封元虛振袖,天和立即化為一隻雷獸,馱著他奔向殿外,然後化作一道紫色電光,往南而去。
豫州府,牛棚。
一隻無角青牛被噩夢驚醒,想起夢中被同族盜取內丹之事,一股怒火立即自它心頭竄起。
是誰!誰盜了它的內丹,讓它淪為妖魔?
忽然,天際傳來一聲微弱的雷鳴,它猛地豎起了耳朵。
這是……雷獸?
雷獸是什麼?青牛腦海中浮現一道獸影。
雷獸,天和,不就是那個挖它內丹的混賬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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