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霄將身子歪在桌上,支著下巴睨著鳳眼,戳穿二人的假客氣,“要不然還能如何?寺也燒了,人也跑了,難道乾瞪眼將自己氣個半死。”
枯禪暢笑,“還是盟主一針見血。”
伏青骨深覺淩霄掛著這張嘴能活到今日,虧得他修為高,否則早因為嘴賤被人打死了。
她對淩霄問道:“你回劍閣後,有何打算?”
“誰說我要回劍閣?”
“那你想去哪兒?”
淩霄冷笑,眼底映出寒光。
伏青骨了然,隨即無言,“你要去炎州?”
枯禪合手,替赤火宗道了聲:“阿彌陀佛。”
細細想來,這倒是個好主意。巫危行攪起這淌渾水,又在浮屠山放這麼場大火,導致各大仙門受損,加之仙門各派紛紛回護宗門,他定然想不到淩霄這個瘋子,還有精力去挑釁。
搞不好還真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劍閣向來不留隔夜仇。”淩霄如是說,隨後又道:“何況那妖人此次傷得不輕,趁他病才能要他命,待他恢複便再沒有這麼好的時機了。”
除此外,淩霄此去若重創巫危行和魔族,還能給各派以喘息之機,尤其是蓬萊。
山海印落入巫危行手中,山海伏妖陣便再不是牢不可破,若東海中鎮壓的妖獸卷土重來,蓬萊可就徹底保不住了。
席玉需要時間部署,還有素月的傷,也不是一兩日能痊愈的。
淩霄此舉可謂用心良苦。
伏青骨正色道:“話雖如此,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巫危行此人狡詐非常,不好對付,你千萬彆掉以輕心。”
巫危行的陰險,淩霄已經領受過了,隻是對於此人來曆還沒摸透,這才來找老和尚取經。
他對枯禪問道:“此人這般詭異,有什麼底細?”
枯禪望向伏青骨,“阿彌陀佛,此事恐怕伏施主比貧僧知曉得更清楚。”
淩霄哼哼道:“也是,畢竟都是紫霄雷府出來的人。”
這人不連帶著損她一頓會死?
伏青骨賞他一個白眼,然後解下腰間的玉佩,將靈力注入其中,下一刻,三郎的身影便出現在幾人麵前。
三郎剛現身,便被枯禪身上佛光差點給衝散。
伏青骨在他身上設下結界,他這才穩住身形,朝淩霄和枯禪行禮,“二位,幸會。”
隨後自覺地坐到了伏青骨身旁。
淩霄見其容貌、氣息,皆與巫危行極其相似,翹了翹眉毛,“這是怎麼回事?”
“他本名伏青骨,便是我如今化用這個,你可以喚他三郎。”
三郎衝淩霄微微頷首,彬彬有禮的模樣與巫危行的邪氣衝天相去萬裡。
伏青骨問道:“你既知天魔,可聽說魔神梟兌的傳說?”
淩霄點頭,“有所耳聞。”
“我如今可以肯定的是,如今作祟為禍的天魔殘軀,便屬於當年的魔神梟兌。經我多番試探,巫危行和三郎恐怕就是當年的梟兌和丹羽之元神所托生,因此巫危行才能控製天魔。”
“那他是梟兌還是丹羽?”
“你覺得呢?”
淩霄摸著下巴道:“難說。”
白虺在伏青骨腦子裡指指點點,“劍閣的人是不是眼神都不大好?”
雖然他看死鬼不順眼,可就死鬼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哪有半點像殺人不眨眼的魔神?
淩霄瞅見趴在伏青骨手背上的四腳蛇拿鄙視的眼神望著自己,對伏青骨道:“它是不是在罵我?”
伏青骨道:“它誰都罵。”
枯禪立馬望了過來。
四腳蛇東瞧西望,裝作無事發生,然後迅速縮回伏青骨袖中,在她腕子上塗口水。
臭妖道,怎麼能揭他老底兒?
伏青骨眼底蕩開促狹地笑意,隨後轉向三郎問道:“三郎,你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三郎努力回想,卻隻想起當人時的記憶,隨即搖頭,“沒有。”
“事關神明,天機難測,待時機一至,一切自會分明。”枯禪向來想得開,他對淩霄道:“巫危行和三郎,誰是梟兌,誰是丹羽,都不重要,他潛伏多年布下這麼大的局,為達成目的定會不擇手段,你此去千萬小心,輕率不得。”
淩霄眯起眼,“放心吧,我有分寸。”
“那就好。”枯禪看向伏青骨,“伏施主來找貧僧,應當不隻為此行吧?”
伏青骨笑道:“什麼都瞞不過大師。”
“施主不妨直言。”
“我想將白小缺留在禪院。”
“可以。”枯禪答應後,又補道:“但我不能保證能一直留住她。”
伏青骨意味深長道:“她若真能從您眼皮下逃走,也算本事。”
枯禪垂下眼眸,“阿彌陀佛。”
“嗚哇——!”芙蕖堂內院,白小缺死死扒住伏青骨的腿,眼淚鼻涕齊飛,“小缺,錯啦,再不敢啦。”
白小缺以為是自己闖禍,伏青骨才不帶她走。
伏青骨指著浮屠塔冷道:“因你助紂為虐,這浮屠塔燒成什麼樣了?還有那守塔僧人,也為此而殞命。你既知錯,便留在此處贖罪反省,等什麼時候浮屠塔修繕完畢,塔裡的經書重新補齊,我什麼來接你。”
白小缺一臉癡呆,那得等到何年何月?於是哭得更大聲了。
嬤嬤們此次也沒護著,這禍闖得確實太大,應當受個教訓。
見眾人已整裝待發,伏青骨掙開白小缺,冷漠道:“你若是不想留在禪院,那我便將你鎮壓在瀍河禁地,永世都彆想再出來。”
白小缺又爬過來抱住她的腿,傷心欲絕、磕磕巴巴地道:“小缺不在、禪院,也、不去禁地,小缺,隻跟著、你。”
“我沒那個能耐管你。”伏青骨再次掙開她,並將她定在原地,然後對眾人道:“我們啟程吧。”
說完,決然離去。
楚嶼芳摸了摸白小缺的頭,嬤嬤不住地歎氣,醫侍們頗為不舍,最後卻都陸續離開了院子。
白小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盯著伏青骨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妖道真的不要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