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曉陽李劍鋒要坐你的車?難道你答應了?
曉陽說,我沒答應,也沒拒絕,先把話題岔開了,這沒回應本身就是拒絕,但劍鋒太賴皮了,這不又在問我,他直接說讓我征求你的意見,如果你不同意,他就來到安平來給你說。
我說,曉陽,不是吧,李劍鋒的臉皮咋這麼厚,你都結了婚肯定不方便,如果沒結婚,那更不方便。再說,現在每個鄉鎮到縣城都有公共汽車,他李劍鋒還坐不起?再者說,你們周書記、杜鄉長還不是要回縣城,為啥非得賴著你的車坐。
曉陽說,笨蛋,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周的車老杜都不能隨便坐,他李劍鋒也不敢觸這個黴頭,你不能讓老杜天天開著摩托車搭著李劍鋒吧,再說這公共汽車,上午十點半,下午3點30,一天就兩趟,點不合適。
為啥老杜可以開摩托車,他李劍鋒也可以買一個摩托車呀,對,曉陽,你就告訴他,讓他買摩托車。
曉陽歎了口氣說道,這個我早就說了,他說他頭上的傷沒完全好,不敢直接吹風。
我看了曉陽一眼,說道,曉陽,這李劍鋒就是離開你的車就沒法上班了,我不管,我不同意。
曉陽說道,朝陽,我也不想同意,但你知道李劍鋒不是一般人,我和他相處,雖然隻是同事關係,但是還有著比同事更複雜的考量。第一,我和李劍鋒現在同在一個班子,這本來老周和老杜之間就鬨得沸沸揚揚,如果我再和李劍鋒搞不好關係,那我們這個班子就是名聲在外了。第二,李劍鋒的家裡和我們家裡,好不容易現在這個局麵,從維護兩個家族的關係層麵考慮,這李劍鋒也不好直接得罪。第三,咱們結婚的時候,李老革命親自從地區趕過來給咱們證婚,這李劍鋒又是李老革命的寶貝疙瘩,他親自出麵才讓咱們把打架的壞事變成了好事,這一點上來講,我對李家還是抱有感恩之心。
曉陽,既然都這樣了,你還征求我的意見乾啥,你倆就一起上班就行,我在安平有宿舍,我以後就住在宿舍裡。
曉陽看著我說,咋啦,又生氣了,看你那小樣,嘴巴還撅起來呢。朝陽,我告訴你,咱呀,要大度,目光要長遠一些,這下一步,李劍鋒的前途不可限量,先不說他的家族背景,這小子挨打這一次,也算是長記性了,一口氣在鄉裡住了半個月,又是正兒八經的大專生,他要是沉下心來乾事情,我看也能搞出一些名堂。
聽著曉陽說李劍鋒的好話,我內心更是有一股壓不住的火,我實在不能忍受自己的媳婦當著麵誇李劍鋒,要去和李劍鋒坐一個車。因為從柳集到安平,有半個小時的車程,這也就意味著曉陽和李劍鋒每天來回都要有一個小時在密閉的空間內獨處。雖然李劍鋒確實很優秀,我心裡也清楚李劍鋒和曉陽之間也不會發生什麼,但是那一刻感覺自己的心口都已經有些痛。我忽然回想起了大哥昨天雪中被人罰站的窘境,突然想起了我和曉陽談戀愛,大哥說起的那句話,朝陽,曉陽這樣的媳婦,就是娶回家,咱也過不住!忽然想起了李叔說的那句話,朝陽,把李劍鋒調到柳集,你心裡能舒服嗎。我又想到了李劍鋒見到曉陽的那種神態,那無法掩飾的發自內心的喜歡。或許是自尊,又或許是自卑。我開著車直接吼道,鄧曉陽,我不同意!說罷,就靠邊停了車。不走了。
曉陽明顯是被我嚇到了,從我們認識到我們結婚,我們兩個彆說爭吵,連大聲說話都未曾有過,因為曉陽,那個可愛乖巧的樣子讓你看到她從心裡就會激發你的保護欲。既然結了婚,我覺得那一刻,除了保護欲,還有男人自私的占有欲。我想,在那個相對保守的年代,沒有人,沒有任何男人會選擇同意,除非,除非根本不愛。而我,對曉陽,實在是太愛,愛,不能分享!
我怒目直視前方,拳頭緊握,也不去看曉陽。我覺得,我對曉陽“主權”不可分割,不可分享,不容挑戰。
曉陽看著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視著我,看著這個一貫陽光熱情,謙虛大度的李朝陽,我想,那一刻的我一定讓曉陽很陌生,我想,那一刻的曉陽,一定能讀懂她在我心中的地位。良久之後,曉陽突然勒住了我的脖子,說道,小壞蛋,彆生氣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對,咱不讓他坐,行不行!
曉陽答應了不讓李劍鋒坐車,我的氣一下就順了,我說曉陽,不是我發脾氣,是我不能…………
曉陽直接捏住了我的嘴,說道,還說沒發脾氣,還說沒發脾氣,你知道你發了多大的脾氣,你都嚇到我了,你要是再發脾氣,彆怪我晚上回家收拾你…………
原則問題,不能退讓,大不了,我回老家種地!
上午的時候,已經身為府辦主任的馬叔給曉陽打了電話,說鄧叔叔已經交辦了昨天晚上大哥向陽賣雞被罰款罰站的事,城關鎮的廖書記已經親自過問。馬叔說,鄧叔叔還交辦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安排朝陽寫的稿子,府辦要跟辦,馬叔的意思,我爸很重視這篇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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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叔掛了電話,曉陽就給我打了電話,說道,朝陽,這事反過來慢慢想,咱辦得有些不地道,相當於在我爸麵前直接告了廖叔一狀,廖叔秘書出身,心思十分細膩,可能會覺得咱倆不懂事,這樣,今天晚上的時候約出來廖叔叔,一是賠個不是說明情況,二是這稿子的事估計咱倆沒重視,這廖叔是縣裡的第一筆杆子,跟了我爸多年,我爸到底想要個什麼東西,我心裡沒譜,咱們晚上向廖書記請教請教。還有一件事,我給李劍鋒說了坐車的事,但李劍鋒說他會來找你,親自給你做工作。
麵對李劍鋒,我自然不虛,說他來了我也不同意。至於吃飯,自從和曉陽結婚以後,參加了不少的飯局,多數都是和縣裡的乾部,曉陽本身就在大院長大,加上鄧叔叔的原因,所以,一周總有那麼一兩次吃飯的安排。我給曉陽說,曉陽,你約就是,我到時候帶個筆記本,把廖書記的話記下來。
曉陽說,笨蛋,廖叔彆說現在,就是在以前當府辦主任,也不是我們這種身份可以隨便約的,現在廖叔也算是縣領導了,咱們約不合適,我已經讓馬叔約了,喊了李叔作陪,晚上你機靈點,把你那煤油打火機的油灌滿,彆到時候成沒油打火機了,丟人現眼。今天下午咱們要早走,提前等著。
掛了曉陽的電話,我又想起曉陽囑咐的另外一件事,就是給戰友約去上海見麵的事。雖然我和戰友有著過命的交情,但是讓戰友拿出上百萬的真金白銀到我們這個地方來投資,換作是我,也不會去。上午鄉裡開會,已經宣布了我正式擔任黨政辦主任兼任企業管理站的站長,雖然是不入流的股級崗位,但這也算是破格提拔了,畢竟我任黨政辦副主任也才不到一年。但有全縣通報表揚的文件做支撐,大家也並不羨慕,大家不羨慕我的原因,是因為有對比,這老劉去接了計生主任的職務,那才是“肥差”,在大家看來,我去接手鄉鎮那幾個企業,還不如到婦聯當個乾部。企業管理站的老劉當天中午就安排計生辦那輛昌河麵包把自己的行囊全部拉到了計生辦,從此之後這安平又多了一位響當當的人物,斷子絕孫的老劉。
拿起電話,我又放下了,曉陽說得對,這去上海的事我們安平可能啃不下來,這件事我必須先和張書記做個彙報,萬一戰友願意和我們初步對接,張叔不支持去上海那就成了夾生飯。又或者說這件事安平啃不下來,需要李叔以工業園區的名義出麵,也要給張叔溝通報備,免得我被張叔說成胳膊肘子往外拐!
說起李叔,這工業園區籌備組已經成為工業園區管委會,這管委會在當時還是個新興詞語,李叔成為管委會書記兼任主任,李叔的特彆還體現在縣裡發的文件上,各鄉鎮、縣直各部門,工業園區管委會,各有關單位,這個單列十分醒目。李叔到了管委會,雖然我們見麵少了,但是在新聞簡報中看到的李叔的內容多了,鐘毅書記、鄧叔叔甚至地區領導都頻繁視察,他們喊出了“一年打基礎,二年有成效,三年出效益,四年現規模,五年亮成績”的目標,這一點,兩位主要領導都十分認可這個目標,鐘毅書記說落實了穩中有進、穩紮穩打的思路,鄧叔叔講領會了不等不靠、敢於作為的精神。這就是李叔的本事,在任何崗位上都能把事給辦得圓滿。
到了張鄉長辦公室,沒等張叔吩咐,我就坐了下來。
張叔,我給戰友聯係了,人家同意咱去上海談一談,但是現在人家那邊企業很翹,各地都在搞招商,不少地方的招商部門已經走到了咱們前頭,咱這邊優勢不大,戰友也說,讓我們彆抱希望,畢竟現在是他爸當家,下麵還有請的職業經理人。
透過張叔那玻璃瓶子一般厚的眼鏡,我看到了張叔眼睛裡那“貪婪”的光。張叔一拍桌子,說道,小子,讓咱去就是給咱機會,如果人家真的不給機會,就不會讓你去,你沒看這《西遊記》,老如來為啥讓小唐去取經,這小唐為啥要去取經,這就是告訴了小唐,隻要你來,咱就有經,你來都不來,咱還上趕著給你去送經。小子,我看能成。張叔看了看門口,又囑咐道,小子,現在老李的工業園區,各個鄉鎮都在搞招商,你要有保密意識,老李,你們家曉陽都彆說,省的他們惦記咱們這個大項目。
我說,張鄉長,不是吧,八字還沒有一撇,咱這都沒有招商的經驗,也不知道給啥政策,更沒有什麼優勢,這去了上海,怎樣談咱都不知道,還有這事曉陽本來就知道,沒法保密。
張叔摘下眼鏡,用拇指搓了搓,又戴上了,這張叔摘下眼鏡的那一刻,我才發現這張叔給了我一個感覺,“深藏不露、老謀深算”。張叔說道,曉陽知道了沒事,你彆讓老李知道了,雖然老李是咱這嫁出去的“閨女”,但是嫁出去閨女潑出去的水,現在就算再親也是兩家人了。小子,懂沒!
以前馬叔在的時候,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馬叔身上,張叔雖然是鄉長,但實際上算是安平的二把手,這張叔是處處的低調謹慎,既不表態也不張揚,時時刻刻看起來都像是一個“小媳婦”,這馬叔到了府辦,現在的張叔成了鄉書記,行事果斷,乾脆利落,既有理論功底,也有實踐經驗,真是人不可貌相,為什麼我們安平成了全縣各項工作的典型,其實甘為幕後的張叔才是情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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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了張叔的話,我就又給戰友打了電話,由於臨近過年,年前我們就不再往上海去了,等到明年開春,戰友說如果我們確實真心想來談,還是拿出誠意,因為現在他們公司做的大,職業經理人不是吃素的,到時候他們會直接給戰友的父親彙報,既然是投資,那就是談利益,在利益麵前,感情就不值錢了。
不到兩點,曉陽就來接到了我,趕著時間回李舉人莊又殺了三隻雞,大嫂喂的雞,已經所剩無幾了。大嫂說,曉陽,現在隻要你一進門,家裡的雞都發抖。
我們到了縣城,還不到四點。安排吃飯,曉陽從來不用我費心,或者說在整個酒局上,最讓曉陽費心的就是我,在曉陽麵前,用現在的話講,我那時候就感覺自己是個吉祥物,多了不多,少了不少。
我問曉陽,這廖自文不是鄧叔叔的秘書嗎,又是提前又是送雞的。
曉陽說,笨蛋,這廖叔和我爸的關係是他們的關係,你說和我們有關係,也有關係,但是你說和我們沒關係也沒關係,我們如果就靠著我爸這個關係,等我爸一下來,誰還認識你安平李朝陽是哪根蔥。
曉陽安排了一個小包間,這在當時的縣城,算是比較高檔的場所。曉陽點菜十分用心,冷熱搭配,葷素搭配,最讓我佩服的是曉陽知道每個人的口味。
我問曉陽,這你都記得到。曉陽說,笨蛋,你以為我的小本子記什麼,你當主任以後你也要記。
等到五點的時候,李叔率先到了,李叔說朝陽,曉陽,叔今天是個啥角色呀?
曉陽把昨天大哥的遭遇和李叔一說,李叔說曉陽,幸虧你反應快,以後要記住,這你爸既是你爸,也是縣長,你給他說的事情,既是家事,也算公事,這廖叔不是外人,但是和廖叔搭班子的人你不是不知道,說著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李叔說人家會怎麼想,縣長的閨女和女婿,又踹門又隨時在給縣長打小報告,這樣,對你倆影響可不好。在這這件事雖然是城關鎮幾個人的不是,但是你們介入,隻能以家人的身份介入,你一個柳集的副鄉長去踹人家城關鎮的門,有理你也不占理。
曉陽說,李叔,我們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才把你和張叔請來,一起陪廖叔吃個飯。
李叔說,曉陽,你廖叔也不是外人,這事他也能處理好,倒也沒必要這麼客氣,隻是我發現你倆,還是沉不住氣,每臨大事,要有靜氣,你們記住,這動手的事,千萬彆乾,上次李劍鋒在電影院打架,你們還不清楚,這背後做了多少工作!
我和曉陽肩並肩地站在一起,又像犯了錯的學生一樣,誠懇地接受了李叔的批評。
五點半,已經身為府辦主任的馬軍到了,幾人見麵,自然是分外熱情,畢竟我們都是從安平鄉大院走出來的乾部。
馬叔看著我說,朝陽,不錯,升官了,我看到你們安平的備案報告了,你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安平鄉黨政辦主任,還兼任了企管站站長了。
李叔聽到,說,小子,你兼任了企管站?這老張當了鄉長,這老小子打的這是什麼牌,看來他是有想法,小子,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獨家資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