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班,我和文靜從安平鄉大院就去了柳集鄉大院,在路上副鄉長文靜的情緒十分低落,看著窗外一言不發。縣工業園區管委會書記、主任李叔是當著我們的麵打了包票,因為我們招商有功,縣委書記鐘毅都已經點頭讓文靜去縣工業園區管委會擔任副主任,這劍鋒去縣對外經濟技術合作委員會任副主任,由我接替文靜的位置擔任安平鄉的副鄉長。實在沒想到,在組織談話的第一步,我們鄉的鄉長吳香梅就反對這樣操作,理由是文靜剛剛提拔,到鄉鎮才三個月就去縣城,李朝陽一個退伍兵,解決身份才兩年多就提拔,這不符合程序。
當時,在車上我也在想,為什麼昨天晚上回到家,曉陽會說這李叔喝酒的時候,話說多了,看來乾部任命這個事,不到最後一步開會宣布任命之前都是充滿變數,事情沒成之前,守口如瓶,秘而不宣不是沒有道理的。
其實,我是經曆過一次這種事情的,去年的時候,工業園區成立,老領導李叔要去那邊擔任籌備組組長,本來都說好了讓我去工業園區工作,但是開完會才發現文件根本沒有我的名字。當時的我也和現在的文靜一樣,心情低落,情緒悲觀。在送彆李叔的那天晚上,曉陽找到了我,也溫暖了我,讓我放下了心裡的包袱。人的一輩子很短,在人生的旅途中如果遇到了善解人意的伴侶,當你身陷孤獨與黑暗之中,她就像是一束光,不僅給你指明一條路,還能溫暖你的心。我知道,對於文靜而言,她現在需要的是劍鋒的肩膀。
到了柳集鄉大院,遠遠地就看到劍鋒和曉陽兩人討論著什麼。到了車上,李劍鋒的氣還沒有消,說道“吳香梅,真是老樣子,自以為仗著縣委某人的關係,就在安平胡作非為,你們是不知道,以前我在縣委機要科,這縣府辦有個小姑娘文件程序沒走對,她直接衝到廖主任那裡,當著人家廖主任的麵把小姑娘批得眼淚直流”。聽到劍鋒這麼說,我心裡也有一種感覺,同樣是安慰人,劍鋒和文靜相比,真是差彆不小,這劍鋒還是嫩了些。
曉陽看到文靜的表情,自知文靜是又被這事傷了心,吳香梅和文靜算是同一個班子的同事,吳香梅又是鄉長,文靜是副鄉長,一個鄉長在組織麵前反對副鄉長的調動,文靜的心思很細膩,不像劍鋒大大咧咧,自然是掛在了心上。
曉陽說文靜,這事你彆擔心,這是鐘毅書記點了頭的,這鐘毅書記去地區開會,滿江部長找不到人彙報,吳鄉長長期在縣委機關,凡事講規矩,隻要鐘毅書記明天上午回來就還有轉機。
文靜歎了口氣,對曉陽說曉陽,我是和吳鄉長一起到鄉鎮報到的,我倆在一個車上,當時組織部的豔紅部長還說,給一個鄉班子一次送兩個女乾部,也是罕見,希望我們工作上相互扶持,生活上相互照顧,沒想到她當著領導麵會這樣。
到了縣城,劍鋒陪文靜一起下了車,說是到護城河邊上散散心。兩人下了車,我問曉陽“這事是不是隻有鐘書記才能搞定”。
曉陽說道朝陽,你彆想不通,這事算不上什麼,這吳香梅就是靠著鐘書記的賞識才到這兒的,滿江部長和她親自去談她都不鬆口,這事隻有鐘毅書記出麵,以組織的名義和她談才行。
我說“曉陽,劍鋒的爸爸李學武以前不是咱們縣的縣委副書記,這現在在地區交通局當副局長,他爺爺李老革命還是以前的地委主要領導,他爸他爺爺出個麵這事不也就解決了”。
曉陽說,剛想誇你能沉住氣,你就又冒傻氣,這文靜和劍鋒現在什麼關係?頂多也就是個男女朋友,這種八字沒一撇的事,李學武怎麼好去出這個頭。再說,這李老革命哪能出來乾這種事。如果真的要動用關係,你這個縣長女婿還用請地區領導出麵?爸爸不也能搞定?這人家吳香梅在意的是程序,你就要用程序說服她,這事隻有鐘書記解決,我爸說了,滿江部長會給鐘毅書記彙報。一會到了縣委家屬院,你可彆再冒傻氣,我可告訴你,爸媽都會看你對這事的反應,你少說話,這事得我說。
其實,經過上次工業園區的事,我內心對吳鄉長在組織部反對我和文靜的這個事情說不上太過計較。又或者說我心裡十分的自信,這件事他一定能乾成,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在這個縣城裡,什麼事都可以急,但就是這升職的事不能急。
到了縣委家屬院,剛一進門,就問道“媽,爸爸還沒回來?”
阿姨正在擇菜,看到我和曉陽進了門,就站了起來,說道“中午說了,晚上要回家裡吃飯,估計臨時有事,你們都到了,估計算時間也快回來了”。
鄧叔叔不在家,阿姨忙著做飯,我和曉陽自然幫著打起了下手,以前阿姨是不讓我進廚房的,現在也不再那麼講究,每次我和曉陽回家,都是幫著洗菜做飯。阿姨比叔叔大兩歲,不滿五十就主動從縣醫院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退了下來,專心照顧鄧叔叔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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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飯,鄧叔叔還沒好,曉陽和阿姨坐在一起,挽著阿姨的胳膊,說起了我大嫂蓋房和雞舍的事。阿姨說你們大嫂不簡單,懷著孩子還要去養雞,先彆說今年能不能養成,秀霞能有這個主見和心思,就很不錯。現在很多人做事情總是瞻前顧後,前又怕狼後又怕虎,想得多乾的少,這樣是成不了事的。
曉陽說道,媽,你彆說乾事了,這朝陽提副鄉長的事,這次說不定又黃了,這工作還咋乾?
阿姨注視著曉陽,說道曉陽,不是副鄉長就不乾革命工作了?這是個什麼道理,曉陽,你要搞清楚,是乾了工作才能當領導乾部,不是當了領導乾部才乾工作,朝陽,你說是不是?
我自然點了點頭,說道,阿姨,我懂了,我也沒有太在意這個,我現在把精力都放在了我們那幾家鄉鎮企業上。
阿姨說道這就對了,我們乾工作如果是奔著當領導去的,到最後,我告訴你倆,工作也乾不好,這領導也當不成,路都走錯了,能長遠嗎?曉陽,你說說吧,咋回事?
我心裡稍微鬆了一口氣,想著,這回終於不是你笨你先說了。
曉陽自然是把來龍去脈和阿姨說了一遍。阿姨聽了之後,沉默了一會說道我看,有這個吳鄉長我知道,我在醫院的時候,她就是縣委辦的一般乾部,鐘毅同誌來了之後,她進步了嗎,這人長得漂亮,做事講原則。我看你們安平有吳鄉長在,也是個好事情。
曉陽回了一句說道“媽,這咋能算好事情,這樣的人就是一根筋,咋推動工作”。
阿姨說沒規矩,以後注意,彆人話沒說完,不能打斷。我說到哪裡了?對了,為什麼說這也是好事情,我看起碼能起到監督作用,班子裡有這樣的乾部,你們誰也彆想犯錯誤。曉陽,朝陽,阿姨不懂大道理,但是我覺得你們看人看事,不要非黑即白,在處理這種事情上,大事要講原則,小事要講風格,既然提拔文靜和朝陽是組織的決定,我也覺得這吳鄉長有些軸了,這樣下去,她會吃虧的。
曉陽說道“對,讓她吃虧,下午我就給我爸打了電話,說了這個事”。
阿姨看著曉陽,語氣有些重地說道“曉陽,你怎麼能這樣處理事情,這人家吳鄉長不是背後告狀,是以鄉長的身份給組織反映問題,就算不妥也是組織出麵處理。你給你爸打電話是啥意思,這是教你爸做事情還是讓你爸犯錯誤”?
見阿姨有些生了氣,我說道“阿姨,這事不怪曉陽,曉陽隻是著急,說明天下午要開會研究這個事”。
阿姨說,朝陽,曉陽,這件事,請你們相信組織,不要學有些人,遇到點事就到處托關係走後門,我看這個風氣很不好,咱們家如果這樣搞,這下麵不得全亂了套,一會你爸回來,你倆不要再提這個事情,知道沒有?
我和曉陽都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
阿姨又說朝陽,你彆多心,阿姨話說得重了些,但對你們以後有好處,眼光一定要放長遠,我記得嶽麓書院有一副對聯寫得特彆好,其中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是非審之於己,毀譽聽之於人,得失安之於數”這意思就是做事情的對錯按照自己奉行的標準來判斷,至於事情做了之後被讚揚或者詆毀那隨彆人去說,得失成敗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這句話我年輕的時候就體會了,我覺得很受用,送給你倆,慢慢去悟吧。
正說著,鄧叔叔就進了門,說道“思君,又給孩子們傳授什麼好經驗”。
阿姨笑著說道“老鄧,你又笑話我不是,我一個退休老太太還能有什麼經驗,是這朝陽給我說他去搞鄉鎮企業改革的事,我那,在這聽稀罕那”。說著,就幫鄧叔叔脫了風衣,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
鄧叔叔說道“好事情,一會給我也講講,今天的飯菜豐盛,洗手吃飯”。鄧叔叔洗了手,用毛巾擦了擦,走到了餐桌。
鄧叔叔說道“朝陽,說說,鄉鎮企業,什麼思路”?
我把安平鄉五家鄉鎮企業的情況給鄧叔叔做了介紹,又把這兩天去高粱酒廠的事也給鄧叔叔說了。
鄧叔叔邊吃邊說“這酒廠的事,老張什麼態度”?
我說這張書記說了,不換思想就換人。
鄧叔叔手裡夾了菜,不著急吃,問道“這酒廠的關鍵在廠長,釀酒的方子在他手裡,這廠長換了,你們連作坊都沒了,還怎麼做大做強”?
我說道張書記說了,換這廠長的老婆上,這廠長的老婆,是這廠裡的會計高春梅,這家裡廠裡其實都是高春梅當家,這高春梅高中畢業,腦子也比較活。
鄧叔叔把筷子放下,笑著說道思君、看看,這就是咱基層的乾部,不僅能乾,而且會乾,朝陽,我覺得有老張支持,你們這事能乾成。老張不錯,有魄力,不換思想就換人,說得好。
阿姨說道“你說以前咋沒看出來,這老張咋和老李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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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叔叔說道“朝陽,下午的事,剛剛解決了”。
曉陽問道“爸,真的?咋解決的。”
鄧叔叔又放下了筷子,說道“這個老李,拖著劉縣長和滿江一起,直接到了地區找鐘書記,說香梅同誌這樣搞是耽誤工業園區和縣裡招商大局,鐘書記直接給香梅同誌打了電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啊,這香梅同誌還要堅持,這鐘書記說的話和老張一樣,不換思想就換人”。
我們都看著鄧叔叔,鄧叔叔笑著說了一句,學武家的孩子是不是和那個老趙家的小靜在談朋友?
曉陽看了一眼我說道“爸,你還知道這個”?
鄧叔叔說道學武說劍鋒打電話給他鬨,說有人欺負他女朋友,喊他必須出麵給鐘毅同誌打電話,這學武先打給了我,問我情況。
阿姨說道“這都什麼事呀,咋劍鋒挨揍一頓不長記性,還跟個孩子一樣”。
鄧叔叔又夾了一口菜,停頓了一下,說道“這劍鋒學武還要教育,但這香梅同誌的做事風格,要吃大虧。朝陽,她是女同誌,以後你們在一個班子裡共事,你要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