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叔叔說道,這次全地區近兩百個鄉鎮,都去安平和柳集考察地毯織造的技術和模式,縣裡成立地毯總公司的思路是對的,現在縣裡要從熟練的農戶中抽調兩三百名有一定文化的熟練工加入縣地毯廠,一是做大做強咱們縣裡的地毯廠,二是這些人要去全地區各鄉鎮去指導織地毯的技術。我和鐘毅同誌商量了,這些人不能隻是地毯技術指導員,還要當咱們縣的工業產品推銷員。包括環美公司一期項目需要頭發,他們還要去協助收購頭發,這收回來賺的差價都是她們自己的,你們安平的高粱紅可以搭便車,讓這些人走村入戶指導地毯技術的時候去銷售高粱紅白酒,我和鐘毅同誌把他叫做捆綁銷售,當然,具體的落實,你們自己去和城關鎮對接,現在地毯廠他們在代管。
曉陽說道“爸,你也太偏心了吧,這不是兩隻手把李朝陽往上推”!
鄧叔叔說道“這不是把你們個人往上推,這是推動群眾致富的好事,但歸根結底是讓你們辦實事”!
阿姨不斷地給舒陽夾著菜,舒陽也不客氣,吃得津津有味,看起來一切都是其樂融融。
阿姨說道“舒陽,你現在馬上高中畢業,你再給阿姨說說,這讀書有什麼收獲”!
舒陽思索了會說道“阿姨,我覺得讀書讓我知道了很多,讓我看到了李舉人莊外麵的世界,讓我對生活,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和期待,李清照說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杜甫說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曹操說老驥伏櫪,誌在千裡!莊子說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阿姨,您知道嗎?我隻要想到這些詩,我都覺得自己渾身有勁,我想去省城,我想去北京,我想學成之後,為咱們的家鄉做點貢獻!”
鄧叔叔放下筷子,一臉的欣賞,說道好啊,這舒陽說得好呀,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知道學習,誌向遠大,舒陽,聽到你說的話,叔叔都覺得自己有乾勁了,年輕,是真好呀!
阿姨也放下筷子,看著我和曉陽說道我看這舒陽,比你倆有誌向,這讀書呀我看也不是為了一紙文憑,更不是為了想著發財暴富,而是讓我們成就自己一顆處變不驚的內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定與從容地朝著自己的目標進行。我看你倆那夜大的文憑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修心。
舒陽說道“鄧叔叔,我大哥向陽也在讀夜大師專,我們老師說縣裡已經準備讓全體代課教師轉正,這是真的嗎?我大哥也能轉正嗎?”
聽到舒陽的話,我的筷子一下停在了半空之中,曉陽的筷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我忙幫曉陽撿了起來。
我說道“曉陽,我去幫你洗筷子!”
曉陽起了身,我也去!
舒陽笑著說道,洗個筷子還去兩個人,你倆一人洗一支呀!
鄧叔叔看了一眼阿姨,控製了情緒說道“能轉正,一定能轉正”!
吃了飯,阿姨和舒陽就收拾了起來,鄧叔叔就把我和曉陽叫到了書房,鄧叔叔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給了曉陽一個眼神,示意把門關上。
鄧叔叔說道這向陽的事,鐘毅同誌很重視,已經做了安排,昨天已經過了會,向陽按程序申報烈士,秀霞按政策可以選擇去當老師、當工人,民政上也會有一定的慰問。教訓深刻,教育那邊已經組織了教室危房的排查,縣裡會利用暑假統籌考慮解決一批危房,一時解決不了的,也要采取臨時性的措施。李舉人莊那件事,差點釀成大禍,現在,鐘毅同誌考慮,你們兩個也是參與了救人,等向陽的批複下來之後,一並通報表彰。
我摸出了煙,給了鄧叔叔,鄧叔叔接了煙,我給鄧叔叔點上,自己也點了一支。
鄧叔叔抽著煙,看著我說道“這個,還是少抽”!
曉陽說道“爸,您也要少抽”!
我說道“鄧叔叔,要不我和曉陽的通報表彰就算了吧,這事我覺得不光榮,學生是救了,大哥卻沒了,這學校在我們安平,問題在哪裡擺著,我們都知道,就是沒錢去修一修,一直僥幸著,這學校教室這麼多年都撐過來了,沒想到它會塌”!
鄧叔叔說道我們尊重事實,實事求是,到時候再看集體研究的意見。這兩天你們把舒陽放在這,在這裡抓學習你們放心就是,曉陽你們倆把家裡安頓好,振作起來,該去忙就去忙,家裡的困難組織會出麵解決。
兩天的時間,我和曉陽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給自己調整,也給高考前的舒陽調整。雖然住得離黃河不遠,但很少來到黃河。
雨水大,黃河已經漲了水,一個六七十歲的老農正在黃河大堤的灘區裡放著羊,他頭戴草帽,身穿灰色的汗衫,拿著鞭子不時在空中抽打兩下,兩三隻土狗在相互地追逐。
我下了大堤,想著和灘區的老鄉聊上兩句。這大爺渾身黝黑,額頭上的皺紋如同黃河岸邊被雨水衝刷過的淺灘一樣溝壑縱橫,手中的長鞭原木把柄油光鋥亮,尾端還有一縷紅纓,這紅纓已經發黑,但是仍是這老農最為樸實的浪漫,紅纓長鞭手中握,葫蘆寶瓶腰間插、讓這老農還頗有一股子世外高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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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抽了煙,遞給我葫蘆,這葫蘆通體的黃色,應是上了一層的原漆,如同西遊記中那仙人的葫蘆一般,後來有了彩電,才知道人家的葫蘆是紅色。
這酒好,嘗嘗!
我也沒有客氣,直接接了葫蘆,張大嘴就灌了一口,耶,味道有些熟悉!
我看了看葫蘆,又望著大爺說道“這酒不會是安平的高粱紅吧”!
大爺咧嘴一笑,小夥子可以,這酒就是安平高粱紅。
老鄉們都是樸實的,一支煙一口酒就熟絡了起來。
老農看著我說“您是吃公糧的吧”!
我說“大爺,算是吧”!
大爺抽了幾口煙,說道這黃河水表麵看起來水波不驚,但水下則是暗流湧動。咱這一塊是泄洪區,下遊都是些重要城市,萬一哪天發大水,咱們這隨時準備著開閘放水,保衛下遊的城市。所以,咱這地方除了種地,沒辦法發展,誰來投錢那?萬一發了水,就全部泡湯了!
我說道“這麼大的犧牲,咱能樂意”!
老農抽著煙說道“樂意不樂意不在咱,在這老天爺,真的發了水,淹了咱比淹了這城市強吧,淹了咱國家損失最小,淹了城市你讓國家咋辦。咱本來就是農民,隻要有一雙手,就能在地裡刨食,再說這黃河水幾千年,決堤了不知道多少次,咱這在黃河灘區的群眾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人呀,隻要有股子誌氣,還能怕這個”!
聽了大爺的話,我覺得和阿姨一樣的深刻,三人行,必有我師,我總覺得自己一個農村退伍兵,三年時間就能成為這副書記,是自己能力強,辦事穩,運氣好,遇貴人。以前遇到事,我總是靠鄧叔叔的那句“每逢大事要有靜氣”來壓製自我控製情緒,但昨天聽了阿姨的話,讀書能夠讓自己發自內心的從容與淡定才是最為重要,但道理總是乾癟沒有生機,我們聽起來這個道理很有道理。行千裡路如同讀萬卷書,老農的一席話讓我明白了,什麼是發自內心的從容與淡定,這裝是裝不上來的。
舒陽第一次來到黃河邊,曉陽和舒陽看著滾滾黃河水,這發源於青藏高原的黃河,在黃土高原裹帶著泥沙奔流到海不複回,成就了黃河兩岸的璀璨文明,滋養了萬千黎民大眾。
曉陽和舒陽站在大堤上,風吹秀發,撫動心扉,曉陽看我爬上了大堤,指著遠處的黃河說道“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舒陽看曉陽背了詩,有些害羞地背道“九曲黃河萬裡沙,浪淘風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銀河去,同到牽牛織女家。”三哥三姐,這首詩,送給你們。
看著這滔滔黃河水,我想到了一首詞,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舒陽笑著說道,三哥,這是黃河,不是長江,我和三嫂都背的是黃河的詩,你怎麼背了楊慎的《臨江仙》!
曉陽自然懂我心中之意,曉陽牽著我的手,依偎在我的肩膀上,滿臉的深情看著流經千裡曆經萬年的黃河說道“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指著東方黃河的儘頭,說道“朝陽,放下吧,往前看”!
舒陽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三哥三嫂,你倆都這麼大了,咋還不注意影響。
周一一早,我們把舒陽送回了學校。我到了安平,曉陽去了柳集。張叔看我來上班,問我要不要多休息幾天。
我說道,“家裡已經安頓好了,這酒廠改革的事任務還很重,不敢再拖了”!
張叔掏出了煙,主動給我點了,說道“現在地區把咱們這確定成了地毯縣,地區兩百多個鄉鎮都要到縣裡考察,學習地毯織造的技術,地毯總公司上周選了人,說是要派到地區各個鄉鎮指導地毯的織造,縣裡地毯要推廣兩個地毯鄉,還要給些補貼,這事咱們要爭取,畢竟蒼蠅大小也是肉。”
我想起了鄧叔叔說的話,忙說道,張叔,我看這地毯技術員不能隻指導地毯的織造,加上這各地來考察的人,我看咱們可以做做文章,讓咱們的高粱紅走出去。這來考察的人,都是各地管工業經濟的,咱每人都送一小瓶的高粱紅酒,留下咱們的聯係方式,讓他們記住咱們的高粱紅,有需要就給我們打電話。這第二,讓咱這地毯技術員到了當地之後,給咱們去推銷高粱紅酒,推銷成功的就給一定的利潤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