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經曆的一切,把日本人在他印象裡彬彬有禮的形象徹底擊碎,他知道在戰場上打仗肯定要互相廝殺,雙方都會死傷,但在沒有硝煙的後方,如此殘忍的殺人,他無法想象,他覺得這些人無法原諒。
他萌生了辭職的想法,他一分鐘也不想在日本人身邊待了。
慕容良拉開轎車後門佐佐木正要坐進去卻站住了,他皺著眉頭看了看後座,借著汽車裡的車燈他看見後座已被大片血跡浸染,這才想起來吉田一郎是用他的車拉到醫院的。
關東軍給軍官的福利配給有嚴格的規定,他是中佐,他這個級彆是不會配給小轎車的,甚至三輪摩托也沒有,他的交通工具隻是馬匹和大卡車。小轎車與其說是借馬彪的,倒不如說是蠻橫霸占的。他的意識裡,這小轎車其實是他的個人私有物品。
但今晚情況危急情況下,他允許用他的寶貝小轎車把吉田一郎趕緊拉到醫院搶救,卻忽視了吉田一郎噴湧而出的鮮血會汙染了車座。
他厭惡的盯著那一大灘發黑的血跡,幾年前他從滿洲調到關內,那一年他接到命令屠殺了一個村子的老百姓,那一攤攤鮮紅的血因為太刺眼以至於讓他暈倒在地,以後他一見血就渾身不舒服。可是現在拉著他回到城裡的馬車已經返回工地了,想要回到城外的基建署大院看起來隻能坐在這輛被血液汙染的車裡,他看著遠處的大山,覺得此刻有無數條狼正在黑暗中對他虎視眈眈。他皺著眉頭繞到前麵,自己拉開副駕的車門坐了進去。
慕容良明白他在嫌棄什麼,他隻好坐在後座上,儘量不要坐在血跡上。
馬小飛和齊耀祖看見兩人坐車走了,齊耀祖說“這佐佐木幾個意思?也沒有說什麼啊?”
馬小飛說“你想讓他說什麼?大罵我一頓?再扇我幾個耳光說放跑了凶手?”說完,他聳聳肩說“不過,聽你剛才那樣說,我今晚也算躲過一劫,這黑記還算是救了老子一命!”
“哥哎!可算是說對了,要不是我早早的躲進俘虜們的工棚裡,八成也得咬死,現在想起來哎呀我的媽呀,我的後脊梁骨直竄涼氣”齊耀祖邊說邊打著冷戰。
馬小飛說“也不知道狼到底進城了沒有?”
齊耀祖說“我可不敢回家了,沒準狼就在哪個犄角旮旯兒藏著呢,今晚算是大難不死,明天指不定發生什麼事呢,死了那麼多日本人,哎呀我的媽呀!滿地的血,滿地的腸子和碎肉,圓滾滾的腦袋就在場地軲轆著哎呀我的媽呀!真正的血肉橫飛呀!”
“看起來日本人得罪山神爺了。”馬小飛說。
齊耀祖說“哥,你這樣一說我倒是忘了告訴你一件事,那個抗聯太邪性了,其實他要是說出另一個逃跑的抗聯俘虜藏哪裡去了,吉田大佐也不至於燒死他,可他傻裡吧唧打死都不說,吉田大佐都把他的腿打斷了,那小子寧死不屈,這才讓吉田大佐動了氣燒死他,他臨死前喊了一聲什麼你知道嗎?”
“什麼?‘我日你小日本祖宗’?”馬小飛問。
齊耀祖說“哥,那是你罵人的口頭禪,那小子可不像你那麼粗魯,他臨死喊了一聲‘侍奉晁蓋!’”
“侍奉晁蓋?”
“對!我聽得清清楚楚,大佐問我的時候,我假裝沒聽清給糊弄過去了。”齊耀祖說。
馬小飛說“為什麼糊弄?這句話有什麼問題?”
齊耀祖說“你想想,晁蓋是誰?梁山‘托塔天王’!他喊出來要去侍奉‘托塔天王’去了,日本的天皇才是‘天王’,這小子卻不尿日本的‘天王’,喊出那句話意思是死了要成為‘托塔天王’的手下了,這不是死了都要和日本對著乾嗎?這麼大逆不道的話我敢重複一遍?吉田大佐那麼凶殘一個人,直接把我腦袋給削了。”
馬小飛笑了“你他媽這腦袋裡整天淨想一些歪門邪道,日本人知道中國的水滸傳?還‘托塔天王’晁蓋!”
齊耀祖說“看看看,你不信不是?佐佐木和慕容良帶著幾十個士兵直接就給那個燒死的抗聯跪下了,這可是我親眼看見的,你要不信就挖了我的眼睛。”
“真的?”馬小飛覺得齊耀祖不像編的。
“千真萬確!後來那些乾活的勞工們也都跪下了,趕明兒你自己打聽一下就知道了,這事太邪性了。”
馬小飛說“怪不得今晚上吉田大佐中了槍呢,他把他燒死的。”
齊耀祖說“媽呀,越說越害怕,我得趕緊回家,要不我坐你的車回去?”
“想得美,你想回去?吉田一郎誰照顧?還有那個田下村夫。”馬小飛問齊耀祖。
齊耀祖說“愛他媽誰照顧誰照顧,那個宮本不是要睡在醫院嗎?再說,佐佐木給醫院留了十幾個日本兵警戒呢,我又不是醫生,我留下來有屁用?倒是你,你得留下來照顧那個窯姐吧?嘻嘻嘻”
“那是你娘!”馬小飛揚起胳膊要打他,小漢奸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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