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洗手間出來，顧池棲已經在護工的幫助下，下了病床、坐到輪椅上。
“棲哥哥要去哪兒？”唐姝問。
“去樓下做清創治療。”
顧池棲應了，將毯子蓋在腿上。
他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又看了一眼張黎還算整齊的衣著，臉色明顯好了很多。
張黎冷笑一聲，
“怎麼，你也要我幫你洗？”
顧池棲惱羞成怒，“誰要你啊！我沒有護工嗎！？”
罵罵咧咧的按鈴，被推出病房。
到了走廊，顧池棲整個人瞬間泄氣，忽然變成一個蔫兒了的皮球。
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痛。
因為姝姝在，顧池棲一整天都在強撐著、沒叫護士來打鎮痛劑。因為打了那個針他會睡著，他怕睡著了唐姝就走了。
廢物。
再次煩躁的踢了一腳自己空蕩蕩的右腿褲管，在唐姝看不到的地方，才敢痛出聲。
醫生在電梯口等著他，看到他出來，鬆了一口氣，
“敢來了？我以為你還要躲呢，都準備親自進去抓你了”
顧池棲翻了個白眼，沒回答。
清創手術真的太可怕了。
雖然會打局部麻醉，但那種刮骨削肉的疼，根本麻痹不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血肉模糊、甚至還有可能爛掉，再看著那些血肉被一刀一刀的割下去
這種心理和身體的雙重痛苦，顧池棲無法承受。
他忽然抬手卡住電梯門，
“醫生，要不明天再治療吧，可以嗎？”
醫生也不為難他，自己下去了。
顧池棲頹喪的回到病房門口，剛伸手準備推門，聽到了裡頭，唐姝和張黎說話的聲音。
男人低聲問，“姝姝，臉上的傷疼不疼？”
他的姝姝哭得好可憐，
“好疼張黎，疼死了”
笑了一整天的她，等顧池棲走了，才敢哭著說疼，
門內，張黎心疼輕斥，
“怕疼，那還下這麼重的手”
顧池棲聽到姝姝哭著回答，
“可是張黎，顧池棲更疼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能做的，隻有和他感同身受而已”
“傻瓜姝姝”
病房內，男人不斷柔聲輕哄，女人嬌氣的一直哭。
顧池棲紅了眼睛。
他收回自己懦弱的手，看向護士，
“走吧，去樓下治療。”
要早點康複才行，不能再讓姝姝擔心了。
病房內，張黎百味雜陳。
“姝姝，有時候真想你騙騙我”
不用這麼真誠，不用什麼都告訴我。
也，不用把對彆人的心疼，都說給我聽。
偏偏張黎無法生氣，連吃醋都是小心翼翼的。
麵對在自己懷裡哭的唐姝，張黎的心臟像被擰在一起，又酸又疼。
“這麼疼嗎，我幫你吹吹好不好？”
“嗯，要張黎吹吹。”
怕她的眼淚流到傷口上，張黎讓唐姝躺在自己的手臂。
手裡拿著紙巾，一邊小心翼翼的幫她吸掉不斷往外淌的眼淚，一邊低頭，溫柔的幫她吹吹傷口。
已經結痂的口子，吹氣什麼的，並不會有任何作用。
但有作用的，從來都不是吹氣這個動作本身。
是對方溫柔的嗬護，是他近在咫尺眼裡的溫柔愛意。
小妖精慣會破壞氣氛，唐姝忽然湊近聞了聞，顰眉嬌嗔，
“張黎，你襯衣上有一股香水味。”
張黎頓了頓，
“抱歉，過來的太急了，沒時間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