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馳終於明白,世間萬事中、總有一部分是不可以勉強的,他唯一能做的隻有放棄。
珞珈山有數十座廟,他如今所在的是一間百年古刹,坐落在後山遊客鮮少踏足的地方。
麵朝大海,十分有禪意。
但原來如今出家並沒有想象中的簡單,唐月馳也是才知道,當和尚還要卡學曆、還要麵試和高僧介紹。
當然,他最後以三百萬的捐款,跳過了這些繁瑣的步驟。
身上的僧袍是最普通的橙棕色,布料有些粗糙,分秒都在提醒他的失意。
晨昏定省,聽經敲鐘,今天已經是上山的第三天。
海上的日落在六點四十分,比a城要早大概半個小時。
氣候實在太過濕潤,他不太適應,前胸鎖骨下方、今晨起了幾顆紅疹子。
不知道姝姝在乾什麼,是不是吃過晚餐、買了冰棍兒在公園散步。
他不太和寺裡的師兄弟說話,將每一刻時光和心中所想、在心裡默念,不知是想和誰分享。
句句不說想她,卻字字都在想她。
當海平麵那顆耀眼的橙、落下地平線,唐月馳轉身進了自己的廂房,盤坐於屋後的涼台,敲打木魚。
弄出些動靜來,如此,才能讓心情平靜一些。
果然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出家隻是逃離罷了,這輩子也無法忘記。
不知過了多久,海潮聲清晰入耳,應該已經深夜了。
涼風從身後灌入,耳邊忽然聽見熟悉的嬌軟聲音,
“你好,請問這兒有剛出家的和尚,姓唐的嗎?嗯,又高又帥有點像外國人的”
唐月馳睜開眼睛,皺眉。
自己這是魔怔了?已經到了產生幻聽的程度了嗎?
重新閉眼,繼續敲木魚。
海浪聲遮掩刻意放輕的腳步,沒點燈的木質涼台,高大的僧人背影蕭瑟。
哢嚓—
一聲快門,打破了寧靜。
少女立刻埋怨,
“這相機聲兒怎麼這麼大啊,我還沒看夠呢”
唐月馳身體徒然僵硬。
真的是姝姝的聲音。
她來找自己的嗎?
唐月馳頓了幾秒,忘記將手裡的犍槌放下,緩緩回過身去。
後院涼台入口,歪七扭八的、靠著五個天姿絕豔的少年少女。
心裡每時每刻都在思念的小嬌嬌、朝他伸手,有些委屈的撒嬌,
“唐月馳終於找到你啦!”
旁邊,張黎沉沉鬆了了一口氣,
對他感歎,
“唐總,我們快把整座山都翻遍了,您這兒真夠隱蔽的”
寧皓掃了一眼他的僧袍,對張黎不讚同的糾正,
“不能叫唐總了現在”
顧池棲捧場的問,“那應該叫什麼呢?”
寧皓勾起嘴角壞笑,“唐僧。”
千明夜笑起來,扯到嘴角的傷口,‘嘶’了一聲。
然後傲嬌的看向他,
“打發點兒齋飯吧,這位唐僧,大夥兒餓一天了”
唐月馳眼神閃動,終於反應過來。
這不是夢。
是姝姝來找他,帶著所有人一起。
廟雖然小,但畢竟這山上的香火旺盛,還有唐月馳的帶資進廟,廚房的食物很豐盛。
半小時後,飯堂。
半舊的木質長桌,中間擺了四五個木盆,裝著香菇竹筍豆腐之類的齋菜。
平時都光鮮亮麗,此刻卻都灰頭土臉的五小隻,埋頭扒飯。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不必說得太清楚太直接。
更何況是他們這群人、這尷尬的相處關係。
姝姝既然追到了珞珈山,就是還要他。
而張黎他們,既然願意一起來,也不言而喻。
唐月馳給唐姝添了一杯茶,溫柔道,
“慢點兒吃,一會兒岔氣兒了。”
少女抬起頭,對他難為情的笑了笑。
兩人四目相對,所有的愛和妥協,都在刹那間意會。
男人的心,比聽任何經文都要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