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壓軸的吉奧與他的樂團在完成表演後,時間已至黃昏,慵懶模糊的太陽鋪在夕照廳前的廣場上。
車爾尼的告彆音樂會已經是過去式了,隨著夕陽落下半截,《晨暮》鴿掉了所有人。
車爾尼不願在這種奉承的貴族場合,以及遲到的時間裡演奏這首為摯友所作的曲子。
吉奧當然是欣然接受了大軸表演,雖然這場麵,至少有他一半的貢獻,但這並不妨礙讓車爾尼再欠他一次人情。
當太陽落下,當夜晚來臨,當炸裂的燈光砸在地板上,城市亮如白晝!
台麵上的小年輕揮汗如雨,台麵下的老貴族也隻好試著融進樂曲裡。
事實證明電音搖滾對萊塔尼亞為時尚早,往日對外稱道的藝術素養湊成了一團不和諧音程,儘顯狼狽。
不過吉奧也不挑,很平常地將這些追隨者納進他的體係。
指揮完一首曲子後,吉奧立刻把統籌權丟給了利亞德,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做呢!
……
夕照廳外的廣場人聲鼎沸,夕照廳內的包間落針可聞。
吉奧輕輕推開包間的房門,小心地探頭觀察。
隻見黑暗中,一雙灰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看。
“格特魯德姐姐,你的眼神好幽怨呐。”
吉奧不禁縮了縮腦袋,本來萊塔尼亞貴族的整體氣質與衣飾風格就偏向於陰鬱,格特魯德還有失眠症,看著就更喪氣了。
已經不像是大齡剩女了,演喪夫寡母正合適。
“隻要您想,難道還做不到嗎?”
黑暗中幽幽傳來格特魯德的回應,吉奧臉皮一抽,默默收回了剛邁出去的腳尖,
女人這種生物真的奇怪,就像卡斯蒂三番五次強調自己沒有用種族能力,但每一次都能點出人心中所想,好似讀心是女人的共有技能一般。
心中奇怪之餘,吉奧嘴上否認道“格特魯德姐姐,玩笑話不能亂開,雖然我叫你姐姐,但你也不能忘了自己是老阿姨的事實哦。”
吉奧話音剛落,房間內的空氣突然凝固起來,格特魯德的眼神貌似更陰冷了。
“嗬嗬嗬……”
黑暗中回蕩起壓抑了怒氣的輕笑,隨後又像是慘淡的哀鳴,就如同被馴養的狼,因未完全褪去的野性短暫發作,又在長年經驗下縮起了腰。
“既然您對我不感興趣,又為什麼來找我呢,是懲戒叛逆的臣子嗎?”
“我在你眼中到底是什麼形象啊!”吉奧無奈,“我是來解決你的心理疾病的,先彆這麼看我……”
格特魯德舒展開半眯著的雙眼,繼續陰暗地觀察。
“如果姐姐你的過去真的難以回首的話,出於同情,我想試著幫你,至少把黑眼圈消下去。”
青年誠懇地解明原因,格特魯德陰影下的狼耳緩緩癱在腦袋上,她想說些什麼,但目光瞥到那一長一短的旋角後,到嘴邊的話又變了味
“您真是仁慈的君主,竟能掛念我的布置,我原以為我早就沒有了功勞,您難道承認我有苦勞了嗎?”
又是貴族對上位者卑微的言語,吉奧心底一沉,他從這句話裡聽我了其它意思。
“格特魯德姐姐,維謝海姆蘊藏的巫王餘音我一概不知,我承認我利用了你的計劃,但我絕不是因此而來。”
言畢,格特魯德的狀況更糟了,愈加頹廢的生命氣息讓黑暗中的眸光暗淡,伯爵大人要躲進黑暗中去了。
見到格特魯德的反應,吉奧也思量出了原因。
無非是前天動了殺手,現在又因為失去可能的朋友後悔了。
那接下來,就不方便疏導了呀。
剛成年的吉奧忍不住咋舌,雖然早有猜測,但格特魯德的心理年齡還真的比他小,大概才12歲的小孩年紀。
現在格特魯德在他麵前被揭開了傷痕,正是內心最脆弱的時候,接下來他不管作出什麼補救都隻會起到反效果,刺激到她膽小敏感的內地。
“抱歉,吉奧,我來晚了。”
車爾尼小跑著到吉奧身旁,他的家離夕照廳有不短的距離,看望烏爾蘇拉所花費的時間要比他想象的久一些。
“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車爾尼不明所以,吉奧興奮地將他拉到,門前,堅定地拍了拍他的左肩“你們談,我在外麵等你。”
吉奧講完,轉身大步流星,下了樓梯。
車爾尼皺起眉頭,瞧了瞧伸手不見五指的包間,深深的呼吸後,心一橫跨進陰影。
車爾尼抬手關上房門,在黑暗中摸索燈光的開關,隨著眼睛逐漸適應黑暗,車爾尼卻沒有發現凸起的輪廓。
“彆找了,這裡沒有燈。”
格特魯德平淡提醒,車爾尼循聲望去,魯珀特有的眼光在黑暗中尤為明顯,灰色的影子在這一刻更為驚悚。
車爾尼倒不覺得可怕,他應吉奧的請求來此,可不是為了安慰格特魯德,而是找格特魯德興師問罪的!
“格特魯德,昨晚夕照區的源石蟲是你放的?”
雖是疑問,車爾尼的語氣卻是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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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影子又向下躲了躲“那是迫不得已——”
“夕照廳呢?整座維謝海姆險些變成死城!”
格特魯德眸子突然一亮,趕王忙爭道“夕照廳外麵的擴音器不是我貼的,我的目標最開始隻有夕照廳內。”
“包括克萊德和弗朗茨,還有我。”
車爾尼的神色在陰影下看不清晰,但言語之間也能聽出失望的意味。
“格特魯德,我還記得你向我保證過,夕照區一定會因為我變得更好,但現在呢?”
車爾尼帶起陣陣風聲,腳步下,朝格特魯德逼近過去。
“夕照區,夕照廳,再到告彆音樂會,你短短幾天就食言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過分。”
“斯特羅伯伯爵,你的承諾甚至不如大街上的—杜卡特的硬幣。
你處心積慮,甚至對夕照廳本身的回路上作出乾涉,你從十六年前就想過這麼做!”
“我……”
格特魯德藏在沙發上,小聲反駁“我沒有。”
“你現在還想欺騙我!”
車爾尼硬聲嗬斥,這位大音樂家可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想到了他就要去抒發,從不講彎彎繞繞的廢話。
“我沒有!”
順著車爾尼增大的音量,格特魯德也揚起了聲。
“從一個月前開始,我的計劃就完全失敗了,我一直都是在彌補一章廢曲,從沒處心積慮過!”
車爾尼大抵是第一次見女人情緒失控的樣子,不禁氣勢一頓,滿眼不解之地向後退去。
他的退步引起了格特魯德更進一步的怒火,格特魯德靈活地一躍,似雲獸般飄出沙發,落在車爾尼身前。
她抓住車爾尼,灰暗的眸子中閃著同樣黯淡的紅芒。
“我一個月前找過你,‘《晨暮》可以讓你進入女皇的視線,可以讓夕照區一步登天。’,我這麼說過,但你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