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看守所剛一見麵,顏卿大吃一驚,吳殿祥明顯蒼老了好多,白發已經明顯多於黑發,臉上的褶子已經溝壑縱橫,再也沒了剛見麵時的從容。
吳殿祥看到顏卿,激動到不行。
“顏局!顏局!你可算來了!”
顏卿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等看守管教鎖好他的椅子離開,顏卿才從文件夾裡拿出兩張紙遞給吳殿祥。
“你女兒現在已經回到祖國的懷抱,此時正被南江省公安廳保護,等這邊情況穩定穩定,就著手準備回來,安全問題你可以放心。這是她給你寫的信,是掃描件,看看吧。”
吳殿祥喜極而泣,這是他這些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因為母親和女兒這兩個,現在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他到看守所後一夜白頭。
“不要回來,千萬彆回來,這裡太危險,最好改名換姓,和我斷絕一切關係。”
顏卿不置可否,靜靜等他看完信,信的內容顏卿已經看過,不涉及什麼秘密。
吳殿祥看完,口中嘟囔著:
“姑娘,是爸爸連累了你,爸對不起你,你本該有個好前程的。”
“好了,彆期期艾艾,我能做的就是這些,已經仁至義儘了,換個人,估計不會搭理你這麼多。接下來,就看你怎麼配合,還有,你的案件,已經並案偵查不再歸慶伊分局管轄。你弟弟的事,看你們的配合程度,如果提供的還有重大線索,我不介意,在法律允許的範圍,給他提供一些便利條件。”
“我說,我全都說,你想知道什麼,我肯定知無不言,哦對了,在慶伊分局時,一個警察曾經支開其他人來威脅我,要我承認一些事情,為了保命,我承認了一些事。”
吳老大現在徹底沒了脾氣,竹筒倒豆子,乾脆利索地交代著。
顏卿把這事記在本上,這是一條重要線索,不過今天他主要來問黃翠翠的事。
“這個先放一放,我下次來的時候拿照片,你再指認。今天我來,主要問你一個情況。”
“顏局你說。”
“黃翠翠這個人你有印象吧,為什麼我們找不到她任何有用的線索。”
一聽這個名字,吳殿祥臉色一僵,從他的麵部表情看,顏卿就知道,這裡麵有很大的隱情,吳殿祥這樣,今天肯定有所突破。
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吳殿祥開口道:
“好!我說!”
顏卿把筆記本拿出來,問道:
“黃翠翠還活著嗎?”
吳殿祥像是想起什麼,麵色古怪:
“說實話,我不知道,她消失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活著就是活著,死了就是死了,什麼叫消失了?那就是活著唄。”
“顏局,你先彆著急,聽我慢慢說,是十多年前,國務院推動大林場改革,當時是勝利河林場等幾個小林場合並到一起二十五場裡,黃翠翠是勝利河林場的會計。”
“那個年代,黃翠翠可真是林場一枝花,打扮時髦,臉蛋白靜,還從正經大學畢業,周圍這麼多林場的小夥子,哪個夢裡不想她,絕對的夢中情人。隻可惜美女都嫁給了狗熊,黃翠翠最後找了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嫁了,好像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一起來的慶伊。”
“日子過得倒也還行,胡八是場長兼副書記,書記就等退休混日子。黃是會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有一天,她拿著一遝報銷單,過來找胡八,說賬目有問題,要看二十五場以前的票子。”
“當時胡八領著我們已經開始做起了倒手的買賣,偽造變造許可證,對個縫子,少批多伐,那個年代你也知道,明麵上的賬就那麼回事,糊弄糊弄就行,可私底下的賬如果被查出來,那可就死定了。所以我們堅決不同意,當天這事鬨的很不愉快,結果就盯上我們了。”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終於有一天,她手裡攥著一遝文件,到我們的據點說:
“我已經查到你們做假賬,偷木頭的證據,我這就到局裡,到省裡去揭發你們。”
“胡八嚇壞了,當時安局還沒到慶伊,我們的一切還都是無根之木,雖然林區都這麼做,可如果被發現,那也會成為眾矢之的。”
“於是胡八一狠心,給了他的光腚娃娃,當時二十五場副所長老趙了一萬塊錢,要他一起去把黃翠翠抓回來。”
“然後在路上,黃翠翠就被我們帶了回來。本來我和胡八計劃,先求她,叫她放我們一馬,然後再每年分給她一些錢。”
“哪曾想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就要一門心思把我們往上告。我們給她關進山洞,尋思著餓她幾天,她就老實了,沒想到~”
吳殿祥說到這,表情既恨又可惜,咬牙切齒道:
“胡八這個王八蛋,竟然趁著半夜跑到山洞裡,對黃翠翠用強,等我們第二天再去山洞時,黃翠翠七竅出血,胡八在那搶救。”
“其實胡八也沒得逞,就是最開始時手上占點便宜,後來黃翠翠反抗激烈,胡八借著酒勁就狠狠地揍,等他想繼續非禮時,發現黃翠翠已經快沒氣了。”
吳殿祥說到這,牙齒咬的嘎吱嘎吱響,似乎對這件事深惡痛絕。
“這個王八蛋,半夜爬起來想要用強,結果沒成功就把黃翠翠打到頭破血流。在這之前,我們雖然乾著不光明的買賣,卻從來都沒出過人命。說實話我們也嚇壞了,正不知所措,胡八突然說,弄來一輛四輪子,把黃翠翠埋了。”
“人還活著呢?”
顏卿聽到這,已經大概明白,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事,導致胡八心態大變,開始做起殺人越貨的勾當。可活埋太過殘忍,他也忍不住想知道接下來的事。
“活著還是死了,我們也不知道,他是領導,我們隻能聽他的。於是我,他還和米圓子,好像還有兩個人,在進山的第一個山頭附近,挖個坑就給埋了。”
這讓顏卿想起,有一次在執行任務時,自己受傷被抓,差點也叫敵人活埋。臨死前的那種窒息,大腦缺氧,在黑暗裡的無助,讓他感同身受。
嘭!
顏卿怒道:
“一會兒出去指認現場。”
吳殿祥苦笑一聲說:
“不用去,我在一個小時後,打算救她,結果等我到那時,屍體已經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