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來報到的,看你歲數不大,什麼級彆?”
顏卿哭笑不得,宰相門前三品官,看來自己婉拒駐京辦送自己來報到,還真是一件錯誤的決定。
“副科級,我給我們縣長寫材料寫得好,所以領導安排我來中央黨校充充電,提高一下政治理論水平,好回去繼續為領導服務。”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顏卿想,今天如果不讓這個警衛從自己身上得到些優越感,那估計就沒完了。
見顏卿態度誠懇不少,同時不遠處一輛掛著京牌的小號車開了過來,警衛擺擺手,示意顏卿進去。
“地方來的同誌,必須要端正態度,時刻牢記這裡是京城,不是你們鄉下,我也是好心提醒你,明白不?7號樓,培訓部在那報到。”
如果這個警衛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去年將京城市委和衛戍部隊打口水仗到中央的罪魁禍首,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好心提醒”。
不過這也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叫下馬威。是提醒來參加培訓的人,千萬彆逾矩。就算你在外麵是多大的官,在這個院子裡就是個學員,也要老老實實的,千萬彆發生三十多年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顏卿報到的部門叫培訓部,負責對各省的青年後備乾部和少數民族乾部進行培訓,重要性不及進修部那麼重要。上次張渤就是到進修部培訓,非訓不提,於是實現了從正廳到副省的跨越。
按照導向牌又向右走了兩分鐘,顏卿看到前方有一座巨大的石雕,上麵刻著“實事求是”四個大字。
他對書法並沒有太多的研究,但當他看到這四個字時,心中卻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觸動他的心靈,一種發自肺腑的震撼和敬畏油然而生。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凝視著那座石雕。
“心潮澎湃,激動萬分!不愧是教員老人家書寫,吾輩當以此勉勵之!”
“嗯~說的不錯,小兄弟,你能說說你對這四個字的理解嗎?”
從石雕後麵突然走出來一位中年人,歲數不大,應該四十多歲。不過此人卻一身中山裝,顯得老氣橫秋。聽顏卿說的這麼激動,他也忍不住開口,想和顏卿探討一番。
“這句話~當然是教員思想的核心~”
哪曾想這人聽到這,卻擺擺手,略顯無奈道:
“算了,都是從書本上學到的,拾人牙慧老生常談。”
說完竟邁著四方步離開了。
“特麼的,京城人都這麼怪嗎?地鐵的是逗比,警衛狗眼看人低,現在這個中山裝竟然是個老學究。媽的,好在現在風氣開放,允許不同的聲音講出來,否則打死你個龜孫!”
顏卿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於他而言,那些所謂的高屋建瓴、振聾發聵的言論,簡直就是無稽之談。曾經有無數人站在高台之上慷慨激昂地談論著這些話題,但最終卻紛紛鋃鐺入獄。
難道他們說得不好嗎?恰恰相反,他們說得非常好,隻是這些言辭並未真正深入人心,而是流於表麵,成為一種空洞的形式主義。這種行為已經違背了實事求是原則,也背離了人民的利益。
這能忍嗎?這堅決不能忍啊!除了當臥底時,小顏書記什麼時候慣著這種瞧不起自己的人。
“我需要知道那麼多乾什麼!我隻知道,要腳踏實地地做事,不能說一套做一套。整天隻會咬文嚼字有什麼用呢?這對我們的國家有益?對人民有益?腐儒狂生而已,可知空談誤國,實乾興邦?”
這人顯然沒走遠,聽到這話,怒不可遏,在這個黨校裡,似乎沒什麼人敢如此評論自己。
他定住腳步,回過身來,打算回去和顏卿理論一下,頭一次有人說自己自己的工作是空談,甚至上升到誤國的程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結果顏卿恭恭敬敬地朝石雕鞠躬後,看都不看他一眼,朝7號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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