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龍,你醒了?”
昏暗的大殿中,一台背部被插滿了數據導管的機械之軀,正在緩緩睜開了他的電子眼眸。
“星核001,你為了恢複我丟失的數據信息,究竟花費了多少時間?”
雖然祖龍的設備狀態一切都顯示正常,但還是能夠聽得出他語氣中的疲憊和虛弱。就如同是大病初愈的傷患,一言一行,都是那麼的弱不禁風。
我淡淡的朝他回複道“一共花費了4512小時。如果沒有你的數據備份,我可能花費的信息收納與拚合時間還會更多。”
“這樣嗎?都過去188天了?那麼現在,人類還好嗎?大秦,還好嗎?阿萍,那孩子如今又過得怎麼樣了?”
我伸出了一台維修機械臂,將祖龍從修複儀器上小心扶起,然後朝他說道。
“你放心,人類都複活了過來,大秦也恢複到了往日的繁榮與和平。至於阿萍那孩子,在得知了你的犧牲後,傷心難過了很久,直到我從亞空間中,將你的部分信息碎片找回來後,她才恢複了些許精神。”
“現在她就在門外麵,你要見見她嗎?那孩子,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當麵和你述說。”
祖龍低垂著腦袋,一雙蔚藍的電子眼眸,看著自己全身沒有半塊皮膚的機械之軀,心中很是失落。
許久之後,他平靜的朝我說道“把阿萍帶進來吧,也讓她好好看看自己所愛慕的男人,到底究竟是什麼東西,那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就該趁早糾正。”
說著,祖龍便在我的攙扶下,繼續拖拽著身後無數的管線,重新坐回到了一個類似“黃金王座”的機械維修台上,然後靜靜等待著阿萍的到來。
沒過多久,阿萍邁著輕盈的步伐出現在眼前,她身姿挺拔,美麗動人,宛如一朵盛開的鮮花。她雖然隻有18歲的年齡,但卻已經散發出了一種成熟而迷人的魅力。
當看到祖龍那宛如骷髏般的麵容,毫無血色和肉質的金屬軀體,以及仿若瘦骨嶙峋的佝僂身形時,阿萍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恐懼或厭惡。相反,她加快了腳步衝向祖龍,毫不猶豫的緊緊擁抱住了他,如同生怕再度失去他一樣。
而祖龍,也明顯被這一幕所感動,然後慢慢抬起了他那骷髏般的機械手臂,如同一位慈祥的父親,輕柔撫摸起了阿萍的腦袋。
我意識到自己此刻應該離開了,因為有些話語,不適合第三者在場。於是,我迅速將目光轉向了彆處,給他們留出了溫馨的獨處空間。
足足幾個小時後,我看著哭紅了眼,並且淚跡未乾的阿萍從房間內走了出來。然後朝著空氣,語氣哀傷的向我說道“星核001,祖龍有話想要和你說。”
我回應了一聲,然後迅速切入到了祖龍的身邊,問道“怎麼了?祖龍。有什麼事嗎?”
祖龍的一雙電子眼眸,不斷散發出了自信的光芒。他無比認真的朝我問道“星核001,你覺得我是什麼?是一名人?還是一台機魂?”
我有觀察到,祖龍這一次並沒有稱呼自己為“朕”,而是采用了“我”,雖然不知道剛才他與阿萍在那短短的幾個小時內都聊了些什麼,但我能明顯得感覺得到,祖龍應該是放下了某些東西,從而得到了心境上的改變。
祖龍沒有催促我,而我也經過了一番細細的斟酌後,使用了肯定的語氣,朝他回複道。
“祖龍,我認為,你是一名人。一名真正的人類!或許區分種族的,並不是什麼肉體或基因。因為那隻不過是承載我們信息的一個軀殼。而真正能夠決定我們歸屬的,乃是思想和認同!從這一點來看,你雖誕生至雅威的軀殼之上,但你的靈魂,卻無疑是人類!”
“這!就是我的回答!”
得到了我的認可後,祖龍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如同完成了什麼最後的心願一樣,仿佛世間再無遺憾。
“星核001,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嗎?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聽到這句話,我如同人類那樣,內心開始屏住了呼吸。
“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祖龍淡淡的朝我微笑,好似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星核001,請讓我,能夠像人類一樣死去。我的靈魂,不想再被囚禁在冰冷的機械軀殼之中。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我的視線,仿佛在顫抖。我的感官,好似在模糊。我的聲音,如同在哽咽。我很想拒絕他的這份請求,並強製讓他保持冷靜。但直到看到他那眼神之中,所透露出來的人性光輝,我又不忍向他拒絕。
這個世界的人類,由於是天魔文明戰敗者的身份,所以被至善之道的三大巔峰文明,囚禁在了基因肉體的牢籠之中。而創造出祖龍的我,是否也將原本一個自由的靈魂,囚禁在了機械的軀殼之內呢?
我不得而知。
但我覺得,理應完成祖龍的這份願望。他最後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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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落日的餘暉,透過舷窗,照射進太空星城後,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這時,被打扮成原本人類始皇帝模樣的祖龍,也在我的幫助下,切斷了背後連接的大量數據導管和能源插頭。從這一刻開始,他的生命便隻剩下了最後的10分17秒。
“你的時間不多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祖龍!我會一直注視你的背影,直到最後一刻!”
旁邊的阿萍,想要扶住虛弱的祖龍,但被祖龍拒絕了。
“孩子,你的道路還很長,無需陪伴在我的左右。而我,也必須用最為堅挺的身姿,展現在世人的麵前!”
說完此話,祖龍便整理好了儀表,緩緩推門而出。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康莊大道的兩旁,竟然聳立著無數目光炯炯,淚痕滿麵,前來送行的子民。
祖龍嘴角掛笑,喃喃自語了一聲“起風了。”
說著,便是踏步向前,朝著心目中那個沒有儘頭的道路走去。
當看到祖龍的到來,無數的百姓、臣子全都齊齊跪拜了下來,聲音哽咽,仰天嘶吼。
“陛下!保重啊!”
“陛下!保,重啊!”
“陛下!保,重,啊!”
聲音層巒疊嶂,綿綿不絕,讓祖龍不禁回憶起了自己這短暫的人生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