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則評論的作者叫韓當,袁野記得他曾經報道過他殺死十六名日本特工的事,並大加稱讚,是個很愛國的記者。
這篇評論對汪精為投降賣國極儘諷刺批判之能事,末尾還有一首詩《致汪精為詩》:
當時“慷慨歌燕市”,
曾羨“從容作楚囚”。
恨未“引刀成一快”,
終慚“不負少年頭”。
顯然這首詩引用了當年汪精為在滿清獄中寫的那首絕命詩:
慷慨歌燕市,
從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
不負少年頭!
韓當不過在這首詩上添了八個字,便讓汪精衛醜態畢露,前後對比,真是讓人拍案叫絕。
袁野不禁感歎,想當年汪精為也曾經是一個鐵骨錚錚的革命誌士。
1910年,汪精為因謀刺清朝攝政王被捕入獄,被判處終身監禁,身在獄中的汪精為以死明誌,舍身報國,作了上述那首膾炙人口的絕命詩。
這首詩噴湧而出的報國熱情感染了許多革命誌士,一時之間廣為傳誦,那時的汪精為,少年英才,心懷家國,一身英雄氣概。
沒想到,短短二十多年後,汪精為卻站在了國家和人民的對立麵。
如今汪精為逃過軍統的追殺,在日本人的保護下來到上海,已經公然披上了一層偽裝的皮囊,不惜賣國求榮,對著日本人搖尾乞憐,以“和平”之名粉飾賣國勾當。
絕地重生的汪精為依然意氣風發,可他心中再無半點家國。
他曾寫下的那首絕命詩,儼然成為了一個笑話,或許他自己早已忘得一乾二淨!
袁野感歎之餘,也為韓當的人身安全感到一絲隱憂,不知道汪精為看到這篇痛罵他的評論,會做何感想,會不會惱羞成怒呢?
袁野轉念一想,應該還不至於吧,他這麼一個大人物,這點肚量總該還是會有的吧?
就算是生氣,也總不至於會到要韓當命的地步吧。
袁野吃完餛飩,就朝蘇公館走去,很快就到了蘇公館門外。
公館大門緊閉,袁野敲了敲門,不一會小門開了,又是李管家開的門。
李管家看見袁野,明顯比昨晚熱情多了,滿臉笑容地說道:
“哦,是袁秘書啊,請進,先生正等你呢。”
袁野隨著李管家來到了公館一樓客廳,李管家讓袁野坐一下,就去樓上告訴蘇希武去了。
蘇希武正在書房看報,他有每天早上看報的習慣,而且他讓仆人去買報紙,往往不是買一家報社的報紙,而是會買多家報社的報紙。
所以往往是厚厚的一摞報紙,而蘇希武閱讀的速度也是很快的,當然不快也不行,一般也是揀重點的看。
他也看到了報紙上刊登了汪精為來上海的消息,這也證明了袁野的消息是準確的。
不少報紙上都刊登了痛罵汪精為的文章,主要是租界裡的報紙,這些報紙大多反日,比如《中美日報》,《大美晚報》以及《文彙報》、《申報》、《新聞報》等,都刊登著許多罵文。
蘇希武倒並不覺得意外,他知道這些報紙的傾向,他之所以看,也是為了了解輿論的風向。
不過這麼快就登出了汪精為來上海的消息,讓蘇希武有了緊迫感,想儘快見到汪精為。
他已經準備好了,一隻手提箱正靜靜地放在他身邊,裡麵裝滿了金條和美鈔。
李管家上樓來告訴他袁野來了,他很快就下來了,李管家提著箱子跟在後麵。
袁野看見蘇希武下來,連忙迎了上去,蘇希武微笑道:
“時凱,來了。
時間差不多了,也不用等到九點,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袁野知道原定的是九點岀發,現在八點半還沒到,蘇希武這麼急著去見汪精為,一定是看了早上的報紙了。
昨晚還在猶豫不決,今天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袁野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他知道他這個老師和傅全庵,張士城這些人本質上都是一類人。
孜孜不倦地追求權勢,就像飛蛾撲火一樣,前仆後繼,看不到終點。
袁野記的有個名人說過,權勢是最好的春藥,此言一點也不假。
蘇希武說完,讓管家把手提箱交給袁野,袁野接過提在手上,沉甸甸的。
心想,蘇希武這次恐怕是下了血本了。
不過他倒是希望蘇希武能重新當上市長的,這個市長總要有人當,好過讓彆人當。
隻要傅全庵一死,蘇希武當上市長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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