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大理寺卿,當今朝堂上唯一能夠與尚書令劉新彥對抗的存在。
但不論二人在朝堂上如何鬥,滿朝文武卻都知道如今耀宗帝最信任的便是他倆。
而身處權力漩渦的二人明白這點,同時也更知道耀宗帝需要二人相互製衡。
所以朝堂上二人勢同水火,私下裡也是老死不相往來。
不過外人隻知二人曾是至交,卻不知道二人至今仍未忘記當年的誓言。
“苟富貴,勿相忘。”
此時的周密坐在矮房內正在頭疼此事。
當年“割袍斷義”也並非是因為二人理想信念不同而分道揚鑣。
恰恰相反,正是經曆了當年那場“秋狩局”後,二人才堅定地決定“暫且分離,待頂峰相見”。
也是從那之後,二人都有了變化。
曾經書生意氣的劉新彥變得不再那麼迂腐。
周密則是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認識這個世界底層的規則似乎比他想的還要脆弱,隻需要高位者一個念頭就可以隨之改變。
這讓周密這個大理寺的執法者,規則的守護者,險些信念崩塌。
不過好在周密挺了過來,更是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但周密有些頭疼,最近他與劉新彥之間的往來似乎越來越多了。
先是開成區縣衙因為“失蹤案”求上自己,結果沒過幾天李東直接差人向自己傳話。
這讓周密有些摸不到頭腦。
劉新彥難道都不怕“那位”發現麼?
二人如此往來要是讓他人抓住把柄,輕則失寵,重則雙雙被清算。
劉新彥難道會這麼不小心?還是說他要有動作了?
但是周密無論如何想都不明白劉新彥哪來的底氣。
周密搖搖頭,回想劉新彥自從秋狩局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像最近這般莽撞實在是少見。
要說劉新彥唯一“匹夫之勇”的時刻,那也得是在秋狩局時了。
不過那時可是有那位“旺財大人”在,難不成他又回來了?
周密嗤笑的搖搖頭,否定了心中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恰好在這時胡子男求見。
“大人,這是陳天押回來三人的審訊記錄。”
胡子男將三卷卷宗遞到周密桌前。
周密拿起其中一份翻開起來。
“確實如陳天所說,沒什麼有用線索……”
周密簡單翻看了片刻,心中想道。
胡子男見周密放下第一份卷宗有些興致缺缺,於是有眼色地直接向周密稟報卷宗的大致內容。
“這三人審訊時倒是配合,隻是沒什麼有用的線索,他們到場時人已經死了,這一點三人口供一致,都對得上。”
周密點點頭,腦海中已經開始在思考這個案子該怎麼結尾了。
胡子男回憶著三份卷宗,像是忽然想到了一點,嗤笑著說道“不過有意思的是,其中兩人的口供完全一致,倒是最後一人說了不少,對現場也描述了不少,還頭頭是道地分析上了案情,哈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目睹了案子的經過呢。可最後一問,你猜怎麼著,他也是猜的。”
說著胡子男從三份中挑出一份遞到周密眼前,周密接了過來,但也並沒有太大興致。
畢竟這個案子儘管他沒去現場,但他已經基本知道案子的經過了。
“唐懷安案”當年旺財大人的斷案經過至今都讓他印象深刻。
這個人再怎麼推測也必然搭不上邊……
等等……
周密瞪大了眼睛,雙手用力握緊卷宗。
“烏蘭花”、“龍腦香”……
卷宗上幾個熟悉的字眼深深刺激著周密的神經。
“站住!”
原本準備退出矮房的胡子男忽然被周密叫住,並且他驚訝地發現一向運籌帷幄的大人,此時眼神震驚到失態。
“這個人在哪?”
第一次見到大人如此失態的胡子男同樣一愣,直到看到大人焦急恐怖的眼神,才從短暫的失神中清醒過來。
“大人……您是說這份口供是誰的?”
周密急不可耐地點點頭。
胡子男雖然不明白大人為何如此著急,但卻不妨礙他明白此人的重要性。
胡子男湊上前看了一眼周密手中的卷宗,而後退後一步說道“請老大稍等,我馬上將此人帶上來……”
隻是胡子男還是低估了周密對此人的重視程度。
“且慢,我和你一起去見他。”
胡子男再次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而後他便震驚地發現大人起身後竟然先是整理了一番官服,板板正正地戴上官帽,然後深呼一口氣。
那副模樣分明是去拜見重要人物的樣子。
可是,以如今周密的身份,怎樣高貴的人才配讓周密如此認真對待。
甚至在胡子男看來,這已經不是認真這般簡單了,而是鄭重。
胡子男不敢再多想,隻是在心中慶幸自己在審訊此人時態度還算恭敬,沒有用什麼非常手段。
胡子男在心中分神想著這些,但腳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敢慢。因為在前方帶路的他能夠聽出周密腳步中的焦急,這讓他再也生不出任何揣度此人身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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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大人如此重視的人,已經不是他這個級彆能夠觸碰的了。現在最聰明的做法就是帶好路,而後把今天看到的、聽到的都忘掉,或者永遠爛在肚子裡。
從矮房到一樓審訊室的距離並不長,但對於胡子男來說卻經曆了一場心靈上的轉變,到地方後就連開門的動作都變成了小心翼翼。
鐵門發出微弱的“吱吖”聲,努力克製自身噪音的模樣像是害怕驚擾到審訊室內的人。
“鐵門”何時如此小心過,但此刻卻感覺自己曾經充滿威懾力的“吱吖”聲都如此刺耳、不合時宜。
……
審訊室內沒有板凳,長孫便席地而坐閉目養神,聽到開門聲後才緩緩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