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金蓮似乎看懂了她的意圖,崩潰大叫道“安抒抒,你到底在乾什麼,大過年的咒我兒子死嗎?”
手中的香煙霧繚繞,安抒抒右手執香毫不猶豫地將香插進周啟樾相框前的香爐裡,冷嗤道“不來參加自己兒子女兒的葬禮,不是死了,難道還活著?”
說話間,她眼神凝向廳內擺放的三個小小人兒,淚意洶湧卻目光堅定,轉頭對上周柏霆始終緊隨的關切目光,鄭重其事問道“周柏霆,你願意做我孩子們的父親主持葬禮嗎?”
“父親?!”
眾人驚呼,孩子的父親還在,就在葬禮上換父親?
簡直聞所未聞!
周柏霆瞪著狹長的瑞鳳眼定定望著眼前滿眼破碎卻又無比堅定的女人,周邊所有的聲音都聽不見,隻聽到自己心底冰雪消融、春暖花開的聲音。
那個六歲時曾逆光向他走來的颯氣姐姐終於回來了!
那些個蹲守在暗處默默守護的除夕夜晚,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終於在這一刻,她停下腳步,轉身看見了他!
“我願意!”
“我一百個一千個一百萬個願意!”
他的聲音很大,甚至染上了哭腔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欣喜,長腿一邁便站到了安抒抒身旁。
而目睹這荒誕一幕的許金蓮許是接受不了,捂著胸口尖叫一聲,隨後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醫院病房外。
周柏霆推門而入,看著裡麵那抹單薄瘦削的身影靜靜坐在床沿,手裡拿著畫筆,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畫紙,卻遲遲下不了筆。
“抒抒,你彆畫了,醫生說你要多休息。”
他搶過她手中的畫筆,蹲在她身前與她平視,“你想哭就哭出來,不要瞥在心裡。”
眼前的女人眼底一片死水,再也沒了生的渴求。
昨天在火葬場時,她一下又一下親著三個孩子毫無溫度的臉頰,將三個孩子的手牽在一起。
她說,“我的孩子們,你們一定要牽好手,千萬彆走散了。”
她甚至征求先後兩名火化老人的親屬同意,跪在兩名老人遺體。
頭重重磕下,求他們“爺爺奶奶們,你們走的時候等等我的孩子們,他們還小,走得慢……”
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掩麵痛哭。
可她卻再也哭不出來。
伴隨著火葬場煙囪的濃煙緩緩升起,她唱著一首首童謠緩緩倒下再也沒了聲息。
醫生說,她憂思過重、情緒積壓,如果能哭出來,才不至於鬱結成疾。
可是此時的安抒抒好像聽不到他的勸慰,繼而搶過畫筆,在圖紙上一筆一畫認真畫起來。
過往受過的一幕幕傷害,隨著一張又一張滑落在地的圖紙以畫作的形式再次呈現。
兩年前,周啟樾離婚的小青梅出國回來了。
兩人共同購買了三隻小比熊宛如幸福的一家五口。
可當他們真正的孩子生病需要爸爸時,安抒抒打電話給他,他說“老婆,家裡有傭人,你叫她們幫忙,可柔柔帶著三隻小狗孤苦無依,隻有我了!”
他說,柔柔的三隻小狗全身都被傳染長了蜱蟲,會有生命危險,而孩子們感冒都稀疏平常,發燒更好,有助於免疫力的提高。
她默默放下電話,抱著三個一同感冒發燒到40度的孩子泣不成聲。
良好的教養使然,她沒有鬨。
她無法想象,要不是李姨她們幫忙帶著三個一樣大的孩子住院,她該怎麼撐下去?
後來,三個孩子的早教機構舉辦親子活動,她打電話給他,他說“老婆,柔柔的三隻狗今天要參加比賽,我作為它們的爸比,可不能不出席。”
再後來,三個孩子的生日宴,孩子們等到九點多,還是沒等到他的身影。
就連平日裡最堅強的大寶,作為早出生半個小時的哥哥,哄著兩個愛哭的妹妹,哄著哄著他自己也哭了。
大寶摟著兩個妹妹問她“媽媽,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安抒抒強扯出一抹笑,哄他們說爸爸工作忙,馬上就回。
她回到臥室裡失魂落魄般一遍又一遍打電話給周啟樾,當電話接通時,那頭卻傳來他不耐煩的聲音。
他質問她,今天是狗狗們的生日,就非得挑這日子打擾他嗎?
她隻覺得懵了,問他是不是不回來給孩子們過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