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振猜測:“不會是此人毒害的吧?”
李彥道:“這就不知了,不過從記錄來看,這楊文會確實擅於毒藥,醫毒不分家,樸正恩的醫術應該就是跟他習的,對外謊稱是來唐後習。”
郭元振趕忙問道:“這人交代了麼?樸正恩去大唐,是他派過去的麼?”
李彥搖頭:“帶回來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楊文會年紀本來就大,經過激烈的追逃,抓住時就奄奄一息,臨死前還想將這些材料焚毀,幸好提前一步製止……”
他悠悠一歎:“無論如何,楊文會也是我中原人,更是為國效命的內衛,不該死於倭國,我已命人將他安葬。”
郭元振皺起眉頭:“可如此一來,樸正恩的線索不是又斷了?”
李彥道:“恰恰相反,我原本想不通一個新羅出身的人,怎麼會出現在嶺南,涉及到長孫氏全族慘死的大案中,但如果這個人通過父輩的關係,與內衛取得聯係,反倒是能夠解釋了。”
“當年內衛裁撤時,有一股力量就要置長孫氏於死地,這是從‘佐命’那裡獲得的情報,但此人終究沒有查到,到底是誰在嶺南毒害長孫氏全族,現在終於明白,源頭居然居住在倭國。”
“‘佐命’麾下勢力不小,更是與吐蕃、突厥與新羅都有聯係,但她再怎麼查,也不可能派人東渡海島,去倭國找人,自然不會想到有這層關聯……”
郭元振感到一股寒意:“如此來,當年對長孫氏趕儘殺絕,是內衛某位高層指使,正好發現樸正恩表麵上是新羅人,實際上與內衛有著千絲萬縷關係,又難以追查來曆,便讓他偽裝成遊方醫士,加以毒害?”
李彥微微點頭:“現在還難以確定,不過追查到這裡,確實串聯起了一條較為清晰的脈絡,至少動機是有了,如果抓到樸正恩,當年的事情也基本水落石出。”
郭元振臉色沉重:“就怕這樸正恩已經被殺人滅口,他當年或許抱著一顆回歸中原之心,與內衛取得聯係,卻被賊人利用,用來謀害長孫氏千人性命,這麼大的事情,事後指使者肯定也不會留下活口,樸正恩如果死了,我們的線索也就徹底斷了……”
李彥道:“你還記得你去嶺南查案時,當地都那場血案是為了吳國公報仇麼?”
郭元振點頭:“六郎當時的分析是,凶手不願意這起案子被人關注,案發中卻又有吳王鬼魂複仇的細節,作案時高調,案發後低調,有些自相矛盾。”
李彥道:“如果樸正恩是行凶者,你覺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郭元振沉思片刻,眼睛亮起:“我明白六郎的意思了,他是出於義憤?”
“英國公府的仆從證明,那個樸正恩行醫崇佛,本該是良善之輩,卻犯下如此血案,如果他不是本性為惡,是不是代表著他認為前趙國公故意冤殺了吳國公,所以殺死前趙國公全族,是一種因果報應?吳國公鬼魂回來複仇的細節是他自己添加的。”
“而那個幕後指使者隻是想要長孫氏滅族,並不希望將事情鬨大,更不願意讓朝廷關心到這場遠在嶺南的案子,所以事後極力遮掩案件細節,還火燒了都官司的案錄,毀滅證據。”
李彥笑道:“元振果然聰慧,我就是這般分析的,不過我有一點看法與你不同,我覺得不是出於義憤。”
郭元振奇道:“那還能是什麼?”
李彥道:“這就要看楊文會到底是什麼身份了,我剛剛用已經讓忠敬去調取資料,驗證猜測……來了!”
話音落下沒多久,安忠敬大踏步地走了進來:“六郎,這是安東都護府調過來的案錄。”
李彥接過看了幾眼,點了點頭,遞了過來:“果然如此!”
郭元振接過一看,瞳孔猛然收縮:“楊集,字文會,前隋宗室楊爽之子,襲爵衛王,前隋煬帝時被貶為平民,流放遠地,下落不明……如果這個楊文會不是同名巧合,真的是隋煬帝的侄子,那麼他的兒子樸正恩不正是……”
李彥道:“不錯,樸正恩是楊文會之子,楊爽的孫子,吳國公是楊妃之子,楊廣的外孫,楊廣和楊爽是嫡親兄弟,從血脈關係來看,這兩個人也是很近的表兄弟了。”
“普通人或許不想與前朝皇族扯上關係,但對於一個從新羅回歸,急於認祖歸宗的人來,這份認可是很重要的,偏偏他在金仁問身邊當侍衛時,親眼見到吳王受冤而亡。”
“所以那個幕後的指使者,才能利用他為吳國公報仇,最終以鬼魂殺長孫氏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