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我是林衝
練武場上。
一對父子手持白蠟杆,遙遙對峙。
兩人五官頗有幾分相似,皆是相貌堂堂,透出一股子剛正氣息,年歲大的麵容較為冷肅,年紀輕的英氣勃勃。
片刻的僵持後,中年大漢將手中的白蠟杆朝後一擺,那木製的長杆觸及地麵,一路拖行,迸濺出點點火星,直逼過來。
年輕人一動不動,眼神先是落在那長杆上,然後轉為凝視對手。
中年大漢眼中閃過一縷讚賞,猿臂擺動長杆,腳下點動,整個人近乎騰身而起,氣勢磅礴的同時,在陽光的折射下,那杆頭尖端更似耀起一點璀璨的光輝,令人不可逼視。
年輕人左足退後一步,側身視線避開鋒芒的同時,手中長杆起一大盤頭,如抱虎歸山,呼嘯出一股勁風。
等到對方的杆頭刺到前方,他左足又是一跺,槍從左側似蒼龍探爪般瞬間刺出,後發先至,分毫不差地抽擊在了對方杆身上。
激烈的較量由此拉開序幕,兩人手中的長杆劃出道道光弧,使的全是同一路槍法,招招迅猛如雷,疾風暴雨般的攻勢換來雨打芭蕉般的聲響。
場邊的仆役看得目不轉睛,暗暗喝彩。
旗鼓相當的三四十招後,激烈的交擊聲漸漸消失。
並非力竭,而是兩人招式之間,嚴格控製著力量的外泄,唯有對方才能察覺到那股暗而不發,藏而不露的威脅。
這比拚的,是槍法的精妙,氣息的綿長,更是心態的沉穩。
按理來說,中年大漢在這些方麵都該占優,可再過二十多招,看著那神情專注,麵容沉靜弱冠郎君,率先變招卻是心頭又驚又喜的中年大漢。
他的杆身猛然一頓,一股寒芒流轉,本就是蠟白的長杆,仿佛鍍上了一層清冷的光輝,勁風大振。
年輕人的應對,卻是猛然一個虎撲,一杆抽下。
他這招沒有任何變化,劃出一道弧線,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抽了過去。
就聽啪的一聲,杆頭和杆頭撞在了一起,饒是白蠟杆柔而不折,杆身可極限彎曲而不劈裂,也被打得木屑飛揚,向四處迸濺。
中年大漢抽身而退,語氣裡有著詫異:“這一槍大巧若拙,你是早有想法,還是隨機應變,破了冷月式?”
年輕人道:“隨機應變吧,也是切磋兵器,如果用家傳寶槍,就用不得這等招數了。”
中年大漢為了不讓兒子驕傲,臉色恢複平靜:“你已有了為父七分真傳,可以學寒星冷月槍了。”
年輕人道:“我還要再打好基礎,不急於一時。”
中年大漢凝視著這個神采煥發間又不顯張揚的兒子,終於忍不住露出笑意:“禁軍那些惰物,若能有你幾分勤懇,我就省心多了!”
“那恐怕是不可能了……”
李彥心中失笑。
眼前這位中年大漢名林元景,字叔和,在東京開封任提轄官,正是他這個新世界的父親。
提轄是宋朝獨有的官職,直接翻譯過來就是“管領”,文武都有。
最普遍的是一路或一州中所置的武官,提轄兵甲盜賊公事,負責軍隊訓練和緝捕盜賊等日常治安,品階在從七品到六品之間,魯智深在老種經略相公下,就是當這樣的提轄官。
另外一種,是督催檢查綱運的提轄官,正是老倒黴蛋楊誌,乾最重的活,挨最毒的罵,“量你是個遭死的軍人,相公可憐,抬舉你做個提轄,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職,直得地逞能”。
第三種就不一樣了,是文官,榷貨務都茶場掌管茶、鹽專賣),雜買務雜賣場掌管宮廷、官府所需雜物)、文思院供應宮廷的珍巧器物)、左庫儲金銀錢帛),都設有提轄官,合稱“四提轄”,肥差啊。
最後一種則是北宋末年,為了應付越來越嚴重的財政危機,官府在各地尋找礦產,開采鑄錢,設立的五路坑冶提轄措置專司,講白了就是鑄錢官,數目最多,魚龍混雜,口號是不要談什麼大宋富裕,隻想搞錢。
林元景是第一種最正經的提轄官,正七品,彆看品級不低,權勢卻很小。
宋朝官員的差遣是最重要的,屬於官多闕少,經常四五個官員爭一個位置,七品提轄官聽起來不錯,其實負責訓練教閱,就相當於禁軍的一位教頭。
想必也有人艱難地猜到了,李彥新世界身份,正是將來子承父業,成為京城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的林衝。
此時父子倆人切磋完畢,林元景正好想到了公務:“你及冠後,等為父請一位先生,為你取個表字,也該入公職,謀一個右班殿直的出身了。”
右班殿直是正九品,林家談不上武官世家,但也三代居於汴京為官,以兒子的武藝,加上如今官品泛濫,弄一個九品官身是完全沒有問題。
李彥道:“父親,我近來槍法有所心得,不想被雜務所擾……”
聽到雜務一詞,林元景眉頭頓時揚起,但緊接著就聽兒子接著道:“我就算成了右班殿直,也得不到派遣,倒不如學好了武藝,有了本事,走遍天下也不怕,若是無能,怕是寸步也難行。”
林元景臉色舒緩,眼神卻又黯淡了一瞬,緩緩地道:“你有此誌向,自是好的,但官場之中,卻非你所想這般簡單……也罷,你好好練槍吧,不可鬆懈!”
李彥抱拳:“是!”
林元景終究是感到欣慰的離去,李彥對於家庭氛圍也挺滿意。
他來到這個新世界後,適應得很快。
從現代來到古代,難受了好久,從唐朝來到宋朝,就好接受多了。
何況林衝和李元芳一樣,都是一等一的強人,他在基礎上拔高一丁點,並不太顯眼。
現在該適應的,就變成身邊人了。
眨眼間將家傳絕學吃透,會不會不太好?
這不是他驕傲,畢竟麵板上就是這樣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