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安平從錢大姐家離開的時候,陳默群的家裡,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川島芳子!
看著女扮男裝的川島芳子,陳默群不由露出詫異神色。
“金小姐半夜大駕光臨,不知……”
川島芳子打斷陳默群的話“進去說。”
陳默群還沒來得及吭氣,川島芳子就已經跨步進來。
他往外看了眼,確定川島芳子是獨身一人而來後,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中蹦了出來
我要是殺了她……
但川島芳子突然開口
“陳先生,我猜你想殺我!”
陳默群一個激靈,立刻笑道“金小姐這是想詐唬在下?”
“嗬——男人!”川島芳子冷笑一聲,坐在了沙發上後,目光灼灼的盯著陳默群,看陳默群一臉無愧於心的神色後,她突然間笑了起來
“陳先生,你是不是想等著汪曼春破獲共黨情報組後再走?”
陳默群不動聲色,反問“金小姐何出此言?”
“劉瑾是雙麵間諜,那陳先生的身份呢?被迫的假意投靠?還是真心為日本人效力?”
陳默群故作驚疑
“劉瑾是雙麵間諜?”
事實上劉瑾一死,陳默群就反應了過來。
但為時已晚!
他後悔的直撞牆!
倒不是可惜劉瑾,而是劉瑾這一死,自己也得暴露!
他若是能早點察覺,也不會讓劉瑾背上雙麵間諜的身份死去——劉瑾可以死,但絕對不能是雙麵間諜。
可偏偏劉瑾卻是以雙麵間諜的嫌疑被南田洋子擊殺的!
他在特務處毫無根基,絲毫沒收到、感受到南田對劉瑾的試探,否則,何至於此!
“陳先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不要來這些虛頭巴腦的!”
川島芳子擺擺手,道
“陳先生是特務處的元老,擁有僅次於十人組的資曆,但是呢,陳先生你的處境呢?”
“連張世豪這個加入特務處不到兩年的家夥都淩駕於陳先生之上了!他的手下更是敢對陳先生做出監視的舉動,由此可見,陳先生在特務處的地位,是真的不如人意啊!”
陳默群心裡歎息,但麵上卻道“所以,我最終選擇投靠日本人。”
川島芳子冷笑起來
“都說了陳先生不必來這種虛頭巴腦的招式!”
“我猜陳先生之所以冒死臥底,最大的初衷是想重回特務處的權利核心,而不是像之前一樣,被打發進可有可無的彆動隊!”
“而陳先生之所以如此,說到底,還是在特務處不受信任!”
川島芳子起身,近乎以臉對臉的方式直視陳默群
“但在這邊,我們可以給予陳先生足夠的信任!”
“比方說特務委員會主任的職務——是主任,不是現在這個副主任,這誠意陳先生覺得如何?”
陳默群要說不敢動那是假的。
他在特務處兢兢業業了四年時間,結果呢?
一擼到底、冷板凳,然後塞進遊擊大隊,最後丟到彆動隊!
為了重回權力核心,他堂堂上校,卻不得不深入虎穴臥底!
但作為臥底,他的心弦終究是緊繃著的。
“金小姐不必試探了,言語上的試探對陳某無用!”
川島芳子見狀又道
“陳先生這一次冒死臥底,但因為劉瑾的緣故暴露,而陳先生要是毫發無損的回去,以陳先生在特務處不被信任的處境,我想此生陳先生恐怕都無緣特務處的權利核心吧?”
“所以,陳先生才將手上的共黨情報交給了汪曼春,想借汪處長之手摧毀一個共黨高級彆的情報組,以此向上麵交差,可對?”
陳默群不語,一副伱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的表情。
但心中的淒涼卻爆滿了。
對,他知道自己回去以後,大概是要被終生冷藏了。
“陳先生,帝國的誠意是很足的,隻要你真心實意的投靠帝國,特務委員會主任的職務便是陳先生的!”
“當然,陳先生也可以做另一個選擇,拿我的項上人頭向特務處請功,相信特務處會看在在下這顆腦袋的份上,相信陳先生沒有陷害劉瑾。”
“有在下這顆腦袋,相信即便皇軍放出風是陳主任出賣了劉瑾,特務處也不會為難陳先生!”
川島芳子最後一句自然是反話。
陳默群也聽得出這是反話,可這句反話卻讓他的心顫栗起來。
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憤怒。
即便自己是清白的,即便自己真的帶著川島芳子的腦袋回去,可如果日本人放出風自己已經投靠了日本人——即便自己是清白的,也絕對有人很高興以此為借口攻訐自己,然後自己會被輕而易舉的又抓起來,開始一輪又一輪的審查!
“陳主任,在下言儘於此,希望陳主任考慮清楚——在下此次過來,沒帶一兵一卒,如果陳主任對在下這顆項上人頭感興趣的話,完全可以借去一用。”
川島芳子起身就走。
一步、兩步、三步。
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陳默群突然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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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子小姐,請留步!”
川島芳子笑了。
她轉過身“陳先生,你考慮清楚了?”
陳默群深呼吸一口氣,道
“有兩個疑問,還請芳子小姐解答。”
“說!”
陳默群反問“以芳子小姐目前的處境,你的保證做的了數嗎?”
川島芳子笑吟吟的看著陳默群
“陳先生,倘若我和南田課長聯手呢?”
聯手?
陳默群疑惑不解的看著川島芳子。
“陳先生,你應該懂得替罪羊三個字的意思吧?有人想拿南田的軟肋當替罪羊,她除了和我站在一起彆無選擇!”
“你明白?”
陳默群瞬間明白過來。
川島芳子將勾結國軍的事捅到大本營後,司令部的人做好了在最後關頭將岡本平次當做替罪羊的準備——但南田洋子不願意,所以和川島芳子又勾搭到了一起。
陳默群再問“勝算如何?”
“陳先生,你可能想象不到控製一張驚天大網之人的能量,這張網既然是岡本先生所鑄,那他又豈能調動不了這張網背後的能量呢?”
陳默群點頭,認可了川島芳子的說法。
“第二個疑問呢?”
“芳子小姐既然和南田課長聯手,那便沒有第二個問題了。”
“陳先生沒問題了,我倒是有問題——陳先生的上線是誰?鄭耀先?徐百川?還是張世豪?”
川島芳子雖然問的隨意,但此時卻屏住了呼吸,滿是期待的等待陳默群的回答。
陳默群頓了頓,道“張世豪。”
這三個字出口,陳默群突然如泄氣的皮球一般,軟綿綿的靠在了沙發上,再也沒有了筆直的樣子。
他邁出了那一步。
川島芳子聞言大喜過望。
這是她預想中最最激動的答案。
強忍著激動,川島芳子道
“陳先生,過去的事咱們不提,接下來由你全權負責特務委員會,我相信陳先生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張安平呢?”
“他……”川島芳子無奈的苦笑出聲“他啊,還是讓他老老實實當個搞錢的副手吧,這一次洋子快被他氣死了!這人是個滑頭,滑不溜秋的根本不沾染特務委員會的任何事!”
已經踏出了那一步的陳默群,這時候自然是站在日本人的立場上考慮的——這也是川島芳子故意不提該如何對付張世豪的緣故。
陳默群思索一陣後道“再等等,我暫時不動。我想抓他。”
他沒說明白這個“他”是誰,但川島芳子卻知道。
川島芳子二話不說“陳先生可以在特高課、青幫、特務委員會中任意挑人!”
“即便是我、洋子,陳先生皆可以支使!”
陳默群心中忍不住生出激動。
雖然他知道這是因為張世豪的緣故,但這種信任感還是讓他激動。
陳默群反思過自己在特務處得不到重用的緣由,知道和自己孤傲的性子脫不了關係,此時便主動解釋
“芳子小姐,想逮到張世豪,機會隻有一次,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才行,這一點還希望芳子小姐理解。”
“這件事交給陳主任,我和洋子都願意為陳主任之馬前卒!”
……
張安平還不知道一張大網已經在緩慢籠罩了。
此時的他突然一個激靈,從床上猛的坐了起來。
動靜很大,才入睡的曾墨怡被驚醒,迷迷糊糊睜眼後打開台燈,看到張安平皺著眉頭,不由道“安平?你做噩夢了?”
“不是!”張安平凝重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
張安平輕聲問
“如果你是錢大姐,在隻有我、陳默群、汪曼春知曉她的交通員有暴露風險的情況下,會讓交通員撤退嗎?”
曾墨怡略作思考後,凝重的說道“不會!錢大姐一直說你的安全大於一切!”
張安平道“我也是才反應過來!”
“錢大姐不會讓陳國華馬上撤退的!”
曾墨怡驚道“她這是拿自己的安全在冒險!”
張安平立馬下床“我去找錢大姐。”
曾墨怡看著正在穿衣的張安平欲言又止,想了想終究是沒出聲阻止。
她知道張安平舍不得一個同誌冒險。
雖然地下工作本就是在重重危險中與狼共舞、和死神為伴。
於是,她像個小妻子一樣,輕聲囑咐
“注意安全。”
“放心吧!”
張安平開始偽裝,這一次他沒用張世豪的馬甲。
……
錢大姐沒睡。
她的交通員身處危險當中,作為上級的她卻任由交通員身處危險,這種自責感讓她痛苦不堪。
可是,她不能通知啊!
一旦通知,張安平就會有泄密的嫌疑——張安平的安全是最最重要的,絕對不能有絲毫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