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耀先對張安平的信任是無限的!
沒有和他做過敵人,就體會不到張安平這頭千年狐狸的恐怖。
而沒有和他做過戰友,更不能體會到抱大腿的幸福和舒心。
而恰恰,鄭耀先兩種角色都擔任過——徐百川都對張安平無限信任,更遑論還是同誌的他了!
所以,重新確定了張安平給他發的摩斯碼就是“往死坑我”後,在侍從官詢問張安平有沒有通共傾向後,鄭耀先故作猶豫了一陣後,道
“他不可能是共黨。”
“但是……”
侍從官神色一肅,刻意趕來的徐處長聽到這句話後,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鄭耀先斟酌用詞“他對共黨的態度……有些扭轉。”
在黨國如何坑死一個官員?
說他通日本?
不!
說他通共!
說他同情共黨!
侍從官沉聲問“扭轉,為什麼這麼說?”
鄭耀先道
“安平在抗戰之前,對共黨的態度非常的堅決,畢竟共黨利用上海室那幫蠢——那幫人,把他算計折磨了六天,就連他老婆曾墨怡都被用過刑。”
老鄭可不是好人,坑黨務處向來是不遺餘力的!
“所以,他對共黨向來是無法容忍的,去年,國共洽談合作之際,他暗中準備過一個‘除草計劃’,想要將獄中的共黨全部處決!不過因為出了內奸,計劃曝光,這件事作罷了。”
鄭耀先話鋒一轉,道“但淞滬會戰爆發,全國抗戰後,他就一改對共黨的強硬態度——淞滬會戰結束後,他失蹤過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他就在共黨的遊擊隊中,還指揮遊擊隊伏擊消滅過一個日軍中隊。”
“從那以後,他對共黨的態度就曖昧了起來。據我所知,他手裡的彆動隊和共黨的關係也偏向親密,雙方合作過多次。”
“還向共黨遊擊隊過武器!”
“還有一些學生願意去共黨控製區的,他在知道後並沒有進行乾擾,而是采取了放任態度。”
徐處長聽完,立刻說“鄭站長,這可不是態度扭轉,這最起碼也是同情共黨!”
侍從官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這是領袖最不願意看到的!
“他不是同情共黨!”鄭耀先搖頭否認“他是覺得都是抗日力量,在抗日是頭等大事的前提下,沒必要內耗而已。”
“學生這件事我是知情的,他當時的原話說去國統區也好,去共黨的地盤也罷,都是為抗戰出力!任他們去吧!”
“要是說他同情共黨就是上綱上線了。徐處長,張區長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非得給他按一個同情共黨的名頭?”
徐處長語塞。
我特麼不想啊!
可你們特務處非要逼得我這麼乾的!
我現在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但徐處長畢竟是老狐狸,在尷尬之後,馬上道
“鄭站長,既然你這麼護著他,為什麼又要主動提這件事?”
說完,徐處長又加了一句
“我還聽說伱和張區長關係非常好!”
鄭耀先笑了笑,道
“我不提的話,我怕有的人心懷惡意的提起來,那時候可不是光說張區長同情共黨,而是會說張區長通共!”
“至於說我和張區長的關係,確實非常好!但鄭某人的身份先是黨國軍官、領袖耳目,其次才是張區長的至交!我拎得清輕重!”
“劉侍從官,張區長這些事做的是光明正大,並沒有刻意藏著掖著。”
“如果他真的有鬼,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劉侍從官點頭,認可了鄭耀先的說法。
這其實也是鄭耀先的高明之處。
張安平要讓他“往死坑我”,肯定不是為了找死。
張狐狸嘛,挖坑一絕!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為了坑對手,這種情況下,他既要保證自己的客觀,還要坑張安平,自然不能無腦黑。
用一種堵漏的方式黑張安平,反而是最好的辦法。
他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查馬上就能查出來。
但是!
他鄭耀先可是張安平最親密的戰友——額,排在曾墨怡之後,額,排在錢大姐之後,額,排在岑庵衍之後……
好吧,他排在第四。
但他是知道張安平手裡的【冬藏計劃】的。
有【冬藏計劃】兜底,張安平所有的行為都能得到完美的解釋!
這便是默契戰友的神配合。
而鄭耀先也借此秀了一把自己
我可是黨國的大忠臣!
劉侍從官很滿意鄭耀先的態度,心道
黨國若都是鄭耀先這樣的忠貞之士,何愁日寇不滅、何愁共黨不滅?
話說,黨國要都是鄭老六,那還有黨國什麼事啊!
“鄭站長,我這裡有些東西,需要你調查一下——”劉侍從官就將自己記錄的需要調查的內容交給了鄭耀先
“你看看需要多久?”
鄭耀先接過看了起來。
“一天。”
劉侍從官詫異“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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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太長了,而是一天太少了!
“劉侍從官,主要是是這麼回事——”鄭耀先笑道“張區長不是特務委員會的主任嗎?托他的福,上海站在特務委員會裡安插了不少的人手,這些東西很容易查出來。”
“哦,那就好。對了鄭站長,有件事我還有疑惑,你能指教指教嗎?”
“指教談不上!您請說!”
“共黨從偽政府特務委員會逃走的事你知道的,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泄密的話,需要多久才能全部轉移?”
鄭耀先略作思索後,道“不出意外的理想狀況下,最少半個小時起步。”
“不過凡事不可能這麼順利,正常來說,至少一個小時!不過可以將時間按照到40分鐘來算,這也是做我們一行的規矩,習慣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算。”
鄭耀先心裡暗笑,如果真的這麼查下去,你們會發現張安平還沒知道消息呢,江蘇s委就已經開始轉移了!
到時候你們更懵逼!
“我知道了,這上麵的事還請鄭站長儘快調查完畢。”
“是!”
鄭耀先離開後,徐處長道
“劉侍從官,其實我挺讚同鄭站長的話。”
“讚同?徐處長這是何意?”
“張區長不可能是共黨,也不可能通共!”
“但是……”
侍從官看著徐處長,心道果然有但是!
“張區長有可能是不願意看兄弟鬩牆……”
侍從官點頭,並沒有否認這種可能,他甚至認為這種可能還不小。
這大概是以己度人。
此時全民抗戰,侍從官也是這種心態——他很不喜黨務處和特務處聯手借刀殺人的事。
但不喜歸不喜,防微杜漸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他心裡暗暗道
希望不是這種可能,張安平此人是對付日寇的利刃,就此折斷的話,太可惜了!
徐處長生怕這眼藥上的不夠,又道出了一件事
“前不久特二區攻克了特高課,營救是幾十名被特高課關押的抗日誌士,這些人中共黨不可少!”
“我要查一個對共黨極其重要的人,想將這些人全都接管,但張區長就是不給。
協商到最後,直到我搬出了戴處長,他才同意將可能涉及到我要查的這個神秘共黨的人交給我,其他的共黨份子,說什麼都不願意給我!”
侍從官聽完,不置可否。
……
此時的張安平正在默默盤算。
老鄭和自己是有默契的。
且老鄭是個老六,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而他之所以要鄭耀先這樣做,目的很明確
這便是他期待著的變數!
姓徐的可是預定了齊思遠營救出的一波同誌呢!
錢大姐的意思是交人,事後組織想辦法將人從黨務處手裡要回來。
張安平雖然答應了,但卻一直惦記著這些同誌——把自己的同誌交給黨務處,他本能的抗拒!
但三十萬的利誘之下,他肯定是不能拒絕的。
可這件事張安平一直惦記著。
而現在,他就要當著姓徐的麵,玩一招偷天換日、鐵樹開花、無中生有、暗度陳倉!
哼哼,到時候老子要理直氣壯的把人放了,還要惡狠狠的找黨務處的麻煩!
……
徐處長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了屋子裡。
他要好好琢磨琢磨怎麼才能把張安平這家夥釘死!
【突破口隻能是同情共黨!】
【如果說他是共黨,肯定不會有人信!】
【而說他同情共黨,這就是自有心證的事了,而且他還真的有諸多行為……】
【但關鍵是該怎麼讓他主動承認同情共黨……】
他思索著辦法。
此事他在侍從官這裡已經失分不少了,必須想辦法搬回一些印象分,否則他的口碑就壞了。
咦?
我是被張安平這廝罵的失了理智後開始丟分的!
徐處長一想到自己被張安平辱罵,怒火又蹭蹭的上來的同時,心裡有了計較。
人失了理智就容易昏頭,就容易胡說,那就讓張安平也失理智,讓他也胡說八道,從而在侍從官這裡丟分。
【老戴啊老戴,你拿侍從官壓我,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誰壓得了誰!】
一想起老戴徐處長就火大。
自己明明是好心提醒,讓老戴多注意點張安平,彆到時候這小子真的發展到同情共黨的程度。
老戴真特麼不識好歹!
【我一定要讓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有了計較以後,徐處長立刻行動起來。
他開始命人暗查張安平幫助共黨的所有事,哪怕是捕風捉影的事也要記錄。
彆看上海室沒了又建、建了又沒,看上去黨務處在上海沒有了力量。
但在特務處上海區內部,黨務處還是有好些個眼線的。
黨務處建立的初衷便是對政、警、教育界、文化界、新聞界的監察,特務處雖然隸屬軍界,但同行是冤家,比特務處更早建立的黨務處當然要暗暗的摻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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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耀先的調查還沒有結束,徐處長便通過啟用隱藏在上海區內部的沙子,獲得了他想要的情報。
情報到手,徐處長頓時樂了。
【張安平啊張安平,你可真的是膽大妄為!】
他沒想到張安平居然在暗地裡和遊擊隊見過麵——而且還帶著鄭耀先!
【鄭耀先昨天之所以在侍從官麵前提及這個,是為了防止我拿這件事說事?】
徐處長猜測張安平之所以帶著鄭耀先,是為了怕被潑汙水、說不清,所以帶著鄭耀先,以免被人依次為由攻訐。
【官字兩張口!當我說你同情共黨的時候,你所有和共黨有關的舉動,就全都是疑點!】
【哪怕有人給你作證!】
徐處長笑了,拿著這份彙總的情報就去找劉侍從官。
三人成虎,我搞一堆你和共黨不清不楚的事,同情共黨的罪名我看你怎麼拿掉!
哪怕最後給共黨通風報信的事沒有證據能證明是你乾的,但你終究是有嘴也說不清的!
見到侍從官,徐處長客套了兩句後便直接將殺手鐧祭了出來
“劉侍從官,您看這個。”
劉侍從官接過文件仔細看了起來,越看他的眉頭皺的也越緊。
彆的事還好說,但秘密去共黨遊擊隊駐地和共黨代表密會這件事……
劉侍從官皺眉問“秘密去共黨遊擊隊駐地這件事,是捕風捉影還是確有其事?!”
“我覺得應該是捕風捉影吧。”
“不過,我覺得咱們還是問問他吧!”
“您也知道,下麵的人做事,有時候是真不經過大腦,什麼風傳都敢當做真事報過來!”
“我覺得張區長再怎麼說,也不至於出格到這種程度。”
徐處長這段話簡直是壞透了。
侍從官想了想,覺得還是問問張安平的比較好,便點頭答應下來,徐處長這時候圖窮匕見,道
“侍從官,這件事讓下麵的人去問吧——他看到我就失態,一個勁的罵!我好歹是長輩,被他這樣無理的罵來罵去,麵上無光啊!”
劉侍從官想起張安平動不動喊徐處長【窯姐】的畫麵,強憋著笑點頭同意。
但他不放心黨務處的這幫鳥人,道“那我在暗處旁聽吧。”
徐處長心道
我還就怕你不旁聽呢!
“這是自然。”
……
張安平又被帶到了“審訊室”。
看到坐在主副審訊位置的兩個嘍囉,張安平笑了
“你們徐處長這是沒臉見我了?現在趕著你們上架?”
這是他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