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正在仔細閱讀一份被拍成多張照片的審訊檔案。
一共15張相片,過目不忘的張安平卻看得很慢,每一行字他都在一個字一個字的每閱讀完一段對話後,他都會閉上眼睛,在腦海中還原對話中的場景——再然後根據下一段對話,將之前還原的場景推倒重建或者保留。
15張照片,他看了足足三個小時!
看完之後,他緩慢的點燃了相片,在照片一張張緩慢的燃燒中,終於做出了決定
去見代號“江南”的邊季可同誌。
這15張照片上的審訊內容,便是日本人對邊季可的審訊時候記錄的內容。
沒有記錄的內容會更多,但從這些內容上研判,張安平看到了一個老辣的情報人員的身影——若不是張安平知曉他的身份,僅憑這份審訊記錄中邊季可的應對,以張安平的老辣,會給他60無辜者的可能。
這彌補了張安平最後的一份擔心,他可以放心的去見邊季可了。
至於說邊季可有沒有叛變的可能——這一點他毫不擔心,若是他叛變,日本人早就清洗了給他傳遞情報的軍統特工,並發瘋似的尋找那張存單了。
畢竟是足足63萬日元,若是獲取這張存單,完全可以根據線索進行排摸,根本不需要保留釘子。
深呼吸一口氣後,張安平開車前往了秘密安置邊季可的地方。
……
邊季可身上的傷勢好多了——因為記者介入的原故,日本人不得不為傷員了藥品,張安平通過釘子將盤尼西林注射到了邊季可的體內,這讓他的感染情況得到了遏製,繼而從龍華營地安全的脫身了。
此時的邊季可正在閉目回想著自己被“接”回來的經過。
“區座讓我轉告你,你做的很好。”
這是他被“接”到以後聽到的第一句低語。
“兄弟,這是區座為你安排的安全屋,你暫時先住著。”
這是“接”他回來的人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叮囑,之後這些人便悄然離開,隻留下了他一個人。
對一個地下黨員來說,這些話無疑問題重重。
可是,在被釋放的前一天收到的一張紙條,紙條上詳細的告訴了“接”他之人的身份、信息,而“接”他的人全都符合紙條上的所有信息。
這意味著一個讓他睚眥欲裂的可能
他,上當了!
邊季可強忍著心中的巨浪翻滾,等待著最終答案的揭曉。
他暗中檢查過這座“安全屋”,他沒有被監控,更沒有人去限製他的自由——這一切都太反常了,反常到邊季可心中還有一個奢求
可能是我想多了。
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他沒有想多,自己,可能……上大當了!
吱嘎
門開了,坐在客廳等待良久的邊季可望向了來人,一個小商人打扮的青年人,眉目間有些熟悉的味道,但他怎麼也想不起來哪裡熟悉。
他沉默的看著對方一步步過來,目光平靜而決絕。
對方緩步走進了客廳,無聲的和他坐到了同一張桌子相對的地方,緩慢的放下了禮帽後,在一陣窒息而沉重的沉默後,對方開口道
“‘江南’同誌,很意外要在這種情況下跟你見麵。”
邊季可沉默的看著對方。
而沉默……就是堅定的懷疑。
“我收到你被捕的消息的時候,你所在的19組,麵臨著十抽一。”對方自顧自道“而在我眼裡,你的運氣實在是太……衰了,所以,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在邊季可沉默中,對方自顧自說道“我啟用了軍統的釘子,向你傳達了一個能讓19組在接下來的線索征集中平安度過的線索。”
邊季可緩慢的閉上了眼睛。
問題……出在這個環節!
幫他的,不是同誌,而是軍統的人。
所以,那張巨額的存單,自己……交到了軍統的手裡?
邊季可在這一刻麵若死灰,他犯下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啊。
“其實,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那張存單應該會到我的手裡,可惜中間出了點問題,我被一個不信任的學生給坑了。他違規打開了這個……”
對方將一節枯枝放到了桌上,邊季可睜眼掃了一眼後,艱難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他的手指慢慢靠近了包紮的傷口,一點點的扒開了包紮的繃帶。
他不會背叛他的信仰,而對現在的他來說,解脫,是唯一的出路。
對方似是感受到了邊季可的小動作,快速的說道“我那個不信任的學生,他叫陸橋山。”
陸橋山?
這個名字傳入邊季可的耳中,他的小動作不由停下。
陸橋山,他知道。
而陸橋山的老師,他叫……張安平,張安平,又名……張世豪!
但張世豪死了!
停止了小動作的邊季可一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人,那一抹熟悉感,終於跟腦海中的一張照片對應上了。
大特務張安平,軍統戴春風的外甥,一個對地下黨充滿了惡意的頂級特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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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安平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位同誌,是真的……狠啊!
他居然想通過扒開傷口的方式了解自己。
張安平所知的先輩中,就有這樣的一位烈士——負傷的他被國軍俘虜,被擔架抬著的時候,這位先輩撕開了自己的傷口,將自己的腸子自傷口中抽出,一聲不發的將其扯斷,用這種極其痛苦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到死,這位先輩都沒有吭過聲,因為他怕他出聲引起敵人的注意後不能去死!
所以他才急急的說出了陸橋山的名字。
果然,對方停止了小動作。
舒了口氣的張安平輕聲道“‘江南’同誌,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會向你證明我是你的同誌。”
邊季可木木的點點頭,張世豪死而複生、張世豪自稱是自己人——這兩個消息足以讓一般的特工神經錯亂,他能保持木木的神色,就足以證明他不同凡響了。
想想原時空中老鄭坦白自己身份的情況吧,作為副審的陳國華是如何的激動?
不吹不黑哈,老鄭那點黑料,跟現在的張安平可沒法比——假設老鄭真的是國民黨,那他頂多吃顆花生米,可張安平絕對是功德林的選手!
張安平見邊季可點頭,趕忙說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其實沒必要和你相認,陸橋山雖然帶走了錢,但他的目的是交給戴春風,我手裡有足夠的籌碼來解釋這件事。”
“可中間出了一個意外,陸橋山被中統帶走了,而中統也因此派出了一個調查組。”
“所以,我不得不改變計劃。”張安平看著表情木木的這位同誌
“現在的計劃是——你,就是我暗中策反的一名內奸!”
“你這次來上海,收到了‘喀秋莎’籌集的63萬日元存單,在我的命令下正要暗中調查‘喀秋莎’的真正身份,卻因為意外被日本人所捕。”
張安平說完掏出了一份文件袋推到了邊季可眼前
“喏,這就是我策反你詳細經過跟我們之間有過的所有暗號、接頭的次數,你需要把它背熟,以應對各種意外。”
邊季可這會的腦子是一團麻。
直覺告訴他,張安平說的都是真的,因為對方沒必要騙他——策反或者利用,用不到這種方式。
可情感告訴他,這……不可能!
沒有理會推到眼前的文件袋,他遲疑的問道
“‘喀秋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