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晚上1147分。
東野毅太急匆匆的衝進了為土肥圓準備的辦公室。
土肥圓未睡,正在裡麵練習著書法,見到東野如此倉惶的衝來,土肥圓不悅道
“東野君,每逢大事要靜心!”
東野卻急匆匆道“閣下,出事了!我剛收到消息,軍統忠救軍在昆山縣以西陽澄湖和婁江並行區內設下了阻擊線,切斷了京滬鐵路的運輸。”
“根據蘇州方麵傳來的消息,有三個從南京方向過來的步兵大隊被阻攔在外!”
東野很確定上海警備司令部這邊並未從南京調兵,也沒有收到南京方麵傳來的過兵電報。
所以,這三個步兵大隊的來源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土肥圓秘密調動的部隊。
鑒於白天警備司令部出動了兩個大隊對付忠救軍,那土肥圓秘密調來三個大隊意欲何為已經很明顯了。
於是他在第一時間找到了土肥圓。
“什麼?”
土肥圓手上的筆不由自主的掉到了白紙上。
他雖然是專業的老特務,但之所以能晉升陸軍大將,自然是因為掌控過師團的緣故,他豈能看不出軍統在昆山縣以西組建阻擊陣地的危險?
可軍統卻依然這麼乾了,那目的很明顯,就是阻擊自己秘密調來的三個大隊。
為什麼阻擊這三個大隊?
隻有一個解釋,這三個大隊一旦進入上海,將對軍統的布局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甚至會影響到軍統接下來行動的成功,所以軍統才必須冒著天大的風險在那裡組建阻擊線。
但土肥圓畢竟是見過大場麵的,他很快就從不安和驚怒的情緒中掙紮出來,並快速下令
“東野君,你繼續按照計劃進行布局。”
東野道
“閣下,您想去警備司令部?軍統一旦行動,那裡必然是重點攻擊目標!”
他以為土肥圓要去警備司令部。
“不,我去找一個人。”
“誰?”
“岡本……平次!”
土肥圓道出了一個名字。
上海的駐軍力量隨著兩個大隊被調走,就隻剩下一個偽軍師和兩個步兵大隊了,當然還有零零散散其他小規模的警衛部隊。
但張世豪既然敢布局,那這些力量必然是在他的算計之中。
這種情況下,土肥圓自然要找一支不在軍統預料之中的武裝。
僑民護衛隊!
上海的僑民護衛隊,在淞滬大戰初期發揮過極其重要的作用,但隨著上海被日軍占領,僑民護衛隊逐漸從陸軍的視線中淡出了,甚至裡麵的不少人都被陸軍吸納,成為了戰場上消耗的炮灰。
但僑民護衛隊的框架還在,且岡本平次對僑民護衛隊擁有極大的影響力。
值此危機關頭,土肥圓認為僑民護衛隊將會成為一支決定勝負的決定性力量。
……
12月8日,0點11分。
張安平在即將前往英軍包圍圈的時候,一個通過數次轉接才打過來的電話打到了聯合指揮部。
“是我。”
薑思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什麼事?”
“土肥圓馬上要到我這裡來了,他的秘書給我致電,讓我立刻將僑民護衛隊組織起來。”
張安平頓了頓,問道“你覺得需要多久?”
薑思安快速道“四個小時內,可以組織一千三百人。明天十點前,還能組織起三千人。”
這個數字薑思安銘記於心,回答的毫不猶豫。
四千多人嗎?
一抹讓人心寒的古怪邪笑突兀的出現在了張安平的嘴角,在邪笑隱去後,張安平幽幽道
“你聽過一句話嗎?”
“什麼話?”
“財帛動人心。”
薑思安疑惑,什麼意思?
“想辦法讓僑民護衛隊成為進攻租界的主力,屢次受創後,給他們一個……發財的承諾,進入租界以後,你要做的就是讓僑民護衛隊徹底的……失控,明白嗎?”
失控?!
薑思安的腦海中浮現出日本人失控後的景象,整個人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那就是幾千頭失控的嗜血野獸!
這麼多野獸進入繁華的租界會如何?
他低聲快速回答
“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張安平仿若無事的來到了指揮中樞。
本來他應該是這裡的負責人,國共雙方的武裝力量受他指揮,但張安平堅持由自己出麵解決英國軍隊——這個時代的人們,對列強有發自內心的懼怕和畏縮,張安平不確定換個人去執行能不能達到自己預期的目標,為穩妥起見,所以堅持由自己去解決。
這裡暫時的指揮權限就落到了老王的身上,由厲同誌和徐天一道擔任副手。
“諸位,我先去英國人那邊,1點整,準時發動。”
“嗯。”
“張區長,解決完手頭事,你要儘快過來。”
張安平的軍事才能到底有幾鬥沒人知道,但這種敵後起義之事,在場所有人中,唯有張安平擁有豐富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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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彆眾人後,張安平帶著彆動隊的一個小組,離開了設為指揮部的據點。
望著幾人消失的背影,指揮部中的眾人突然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錯覺,似是感受到了同伴們複雜的情緒,厲同誌笑道
“我們以為的龍潭虎穴,對張區長這樣的人來說,可未必是如此!”
錢大姐聞言極詫異的悄悄瞥了眼上級,她要是沒記錯的話,上級有一個美譽
龍潭三傑。
但其他人並未意識到這句話中的其他含義,隻是以為這是厲同誌(先生)講述一個事實。
是啊,對張世豪來說,龍潭虎穴又如何?
……
租界,廣東路。
英軍前線指揮部。
這裡說是英軍指揮部,其實是由英美駐滬軍外加白俄護衛、印度護衛等組成的聯軍,但在日不落體係沒有露出真實虛弱的情況下,英國人依然是當之無愧的老大。
指揮部中,才結束了談判的英國駐滬軍總指揮費黎明準將正一臉不悅的聽著來自日本董事的絮叨——日本董事要求強行推平裡麵的護廠隊,但這個要求遭到了費黎明斷然的拒絕。
如果是換做以前,壓根就不用日本董事廢話,費黎明就帶著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軍隊推平了裡麵的武裝,以殺人立威的方式讓世界知道租界到底是誰說了算。
可惜現在時代變了,英國歐洲被德國人打成了孫子,在騰不出手支援殖民地的情況下,費黎明是斷然不敢強硬的。
終於,他受不了日本董事的比叨,怒道“鬆下董事,你如果堅持,就請你把董事會(工部局董事會)的授權拿過來,我馬上就對裡麵的中國人動手。”
費黎明心裡吐槽,愚蠢的日本矬子,明明是你們強硬的要組建護廠隊,明明是你們支持幫助了護廠隊的組建,結果發現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後悔了?
活該!
日本董事大怒,如果能拿到工部局董事會的授權,我有必要在這裡跟你嘮叨嗎?
正想用上海的日本軍隊向費黎明施壓,卻不料這時候費黎明的勤務兵進來,彙報道
“長官,軍統張世豪求見。”
費黎明一愣“誰?”
“張世豪,軍統張世豪,他說想就解決護廠隊問題跟您談判。”
雖然外軍不怎麼看得起中國軍隊,但對他們來說,張世豪卻是一個例外——這個男人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將侵略者的日本鬼子活生生折騰到發瘋,生性慕強的外國人,對這位強者是極富好感的。
“張世豪,他竟然親自出麵了?讓他進——不,我去接他進來。”
費黎明大喜,他覺得張世豪親自出麵,百分百能快速解決護廠隊的問題。
他用打趣的口吻對日本董事道“鬆下董事,張世豪先生來訪,你和我一道出去接他吧?”
剛才還囂張跋扈、步步緊逼的鬆下董事,這時候非常溫和的表示
“費黎明先生,張世豪找你是為了洽談軍務的,我隻是工部局的董事,軍務方麵就不插手了——你先忙正事,我先走了。”
剛才是誰逼迫我平推裡麵的護廠隊的?
費黎明存心想看鬆下董事出醜,便道“您是工部局的董事,張世豪到訪,您聽一聽也是應該的,陪我出去迎接一下張先生吧。”
鬆下董事欲哭無淚,哪個日本人看到張世豪不跟見到貓的老鼠一樣?
你讓我見他?
你滴,良心滴大大滴壞了!
可費黎明的理由十分的充足,尤其是對方說完話就故作親密的夾著他的胳膊就要往外拉,鬆下董事掙紮不脫,隻能硬著頭皮被費黎明裹挾著來到了軍營外麵。
軍營外麵,張安平帶著幾個人淡定的站著,麵對無數英國軍人好奇而探究的目光,他仿若未聞。
費黎明“拖著”日本董事出來後就見到了張安平這無匹的氣場,頓時就確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號稱“百變”的軍統王牌張世豪。
“張將軍,鄙人費黎明,非常榮幸能見到張將軍。”
費黎明操著一口熟練的中文向張安平打招呼。
“費黎明將軍,久仰。”張安平客氣的回應後,又用微冷的目光瞥了眼費黎明身邊故作淡定的日本人,用疑惑的口吻道
“日本人?”
費黎明介紹“這位是工部局鬆下董事。”
“鬆下安雄?哦,我知道他,一個仰仗著妻族完成了人生逆襲、等接管了實權後,就開始當陳世美的混蛋,對了,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鬆下董事在大通路和南洋路還有兩房外室。”
張安平含笑道“鬆下董事愛好彆致,豢養的兩房外室分彆是德國人和英國人,不知道鬆下董事有沒有興趣再加一房蘇聯外室?!”
聽著張安平快速的報起鬆下安雄的信息,費黎明不由暗歎
不愧是張世豪啊,對情報工作果然是細致入微啊!
鬆下董事則是一臉的……平靜,壓根就沒有發火的征兆,反而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這養氣的功夫都讓張安平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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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下董事,見麵就是緣分,賣你一個人情。”張安平化身大善人“你該查一查你的司機了,他跟你那英國外室的關係可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鬆下安雄破功,臉上終於露出了惱意,但當他接觸到張安平冷冽而又駭人的目光後,養氣功夫又回來了,到嘴邊的話變成
“多謝張君提醒。”
一旁的費黎明暗暗咋舌,原來一個人的養氣功夫竟然能到如此程度?
佩服,佩服啊!
他這時候作為主人主動出聲“張將軍,裡麵請。”
“請!”
張安平客氣一番後就跟著費黎明進去,鬆下安雄神色陰晴不定,在思索了一番後,咬牙又跟了進去。
張世豪夜訪英軍軍營,必然是不安好心,作為一個大日本帝國安插在公共租界的董事,他有義務要搞清楚張世豪的邪惡目的。
12月8日,054分,張安平比計劃中的晚了三分鐘進到了英國人的前線指揮部。
進到指揮部,費黎明想把礙眼的日本人趕走,卻被張安平阻止,見狀費黎明也不趕人了,直接問道
“張將軍,聽說您是過來是為護廠隊而談判的?不知道您是何意思?”
張安平不答反問“佐克中校呢?”
羅根·佐克,美國海軍陸戰隊駐滬軍指揮官。
“您想見他?”
“嗯,事情當麵說,免得再重複一次。”
“稍等,我這就派人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