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8日,上午8點。
土肥圓收到了來自大本營的電報——電報早就來了,但第一次的回電並未告訴土肥圓具體的時間,拉扯了兩次以後,大本營方麵才確認稱
海軍已成功對珍珠港發動了襲擊,美國太平洋艦隊覆沒,亞洲,已成為帝國之亞洲。
可惜這份帶著炫耀的電報對土肥圓來說,一丁點屁用都沒有。
因為他已經從對手口中獲得了這個消息。
“該死的海軍馬鹿,對自己人藏著掖著,嗬,結果自己兜襠褲上有幾個洞敵人都比他們清楚!”
土肥圓忿怒的咒罵著海軍,在他心裡,上海這一次屢屢失利的罪責,全都歸結於這群海軍馬鹿。
要不是海軍馬鹿進行所謂的保密,他豈能讓張世豪的種種障眼法蒙騙?
汽車在警備司令部門口停下,土肥圓整理情緒,恢複了一臉冷峻後下車,在渾身硝煙的日本兵持槍禮中跨步走入了警備司令部。
“大將閣下。”
“閣下。”
會議室中,一群日本軍官向土肥圓問好,土肥圓卻理都沒理他們,拄著自己的佩刀坐下後,神色冷漠的從一眾日本軍官臉上一一掃過。
“諸君,我很……好奇,上海的局勢,為何會糜爛至此!”
為什麼會糜爛至此,土肥圓當然清楚。
但他一直隱於東野身後,並未直接插手過上海警備司令部軍務,這時候自然可以義正辭嚴的問一句
為何?
一名將官起身俯首道“大將閣下,是我們的情報失誤,低估了張世豪的狼子野心。”
“情報麼?”土肥圓嘴角出現一抹冷笑,拄刀的手猛的拍在了桌上
“僅僅是因為情報嗎?”
所有日本軍官站起,俯首等待接下來的疾風驟雨。
土肥圓深呼吸一口氣,話鋒一轉“情報的事,東野君會負全責,已經發生的事,我不會追責,但我希望諸君能彌補過錯,不要讓帝國成為世界的笑話!”
今天本應該是日本的高光時刻,聯合艦隊輕而易舉的就乾掉了讓他們忌憚了多年的太平洋艦隊,自此整個亞洲將任由日本肆無忌憚的折騰。
可是,重中之重的上海卻鬨出了天大的笑話,對手憑借一群烏合之眾,先一步控製了租界,甚至在日軍控製的核心警備司令部大殺一通後揚長而去。
也就是說,在海軍馬鹿為日本贏去了高光時刻的時候,陸軍馬鹿,成功的將屁股撅起來拿掉了兜襠褲讓世界觀看了。
這種恥辱,極有可能會讓他們用鮮血來洗刷。
因此,在聽到土肥圓說不會追責後,軍官們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軍官們紛紛表態
“請大將閣下放心,我們一定儘快解決租界之事。”
土肥圓陰冷的眼睛再一次掃過在場的所有人後,冷漠的道
“我希望諸君做好準備後,一鼓作氣拿下租界!”
“另外,帝國需要的是一個富庶的租界,而不是一塊被打爛的租界!”
“嗨伊!”
情報戰的失利讓愛惜羽毛的土肥圓警覺,所以他很謹慎的沒有選擇直接插手接下來的戰鬥。
……
同一時間。
陽澄湖阻擊陣地。
日軍從半夜起就發瘋似的展開了進攻,蘇南指揮部所屬的八百餘名忠救軍士兵,經曆了自從軍以來最險惡、最殘酷的戰鬥。
整整九個小時,寬一公裡多兩道陣線上,無數的忠救軍士兵跟日本人一直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纏鬥,但隨著黎明帶來的微亮不斷被放大乃至白晝徹底的降臨,日軍開始利用人數的優勢,開始一塊塊的突破忠救軍的陣地。
“半個小時!”
日本指揮官紅著眼睛,沙啞著喉嚨喊道“半個小時,拿下陣地!陣地上的中國人,一個不留、格殺勿論!”
三個步兵大隊,外加從蘇州支援而來的友軍加起來近乎四個大隊的規模,卻被這隻有一公裡多寬的陣地阻攔了九個小時!
麵對上海方麵每隔半小時就發來的催促電報,日軍指揮官承受的壓力也非常大。
此時他終於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躺滿了屍體的陣地上,一名忠救軍的軍官哭喊著道
“長官,頂不住了,我們撤吧!”
這個陣地的爭奪最為激烈,忠救軍的士兵一茬一茬的葬在了這裡,但同樣也一茬又一茬的填了進來,填到最後,這支僅僅八百餘人的忠救軍無人可用了,縱隊長便帶著傷員填了進來。
“頂不住也要頂!”渾身綁滿了繃帶的縱隊長一把揪住軍官的衣襟“張長官下的死命令,我們就是全死在這裡,陣地也要守著!”
“你再敗壞軍心,老子劈了你!”
渾身被鮮血染透的軍官梗著脖子“長官,我不怕死!鬼子上來我綁著手榴彈就填進去!”
“可是,咱們的老兄弟沒幾個了啊!你好歹給我們留點種子啊!”
“咱們留下了種子,張長官的計劃就毀了!不到萬不得已,張長官不會下這種死命令的!”縱隊長終究不忍心將跟隨了自己數年的老兄弟就地正法,他一把將其拋下,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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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張長官躲在後麵是在看戲嗎?”
“告訴你!不是!張長官那邊也在打,而且是大打特打!咱們今日個大不了全填在這裡——兄弟們放心吧,以後張長官會十倍從小鬼子身上討回來的!”
縱隊長大吼“通訊兵!”
“長官,通訊兵死了,電台也打壞了。”
“媽了個八字,這小子倒是走的挺快——那就不發訣彆電了,兄弟們,咱們……”
縱隊長看著陣地上稀稀鬆鬆的人影“大不了去地府打鬼子!”
……
租界,聯合指揮部。
錢大姐拿著幾張紙急匆匆走入,找到張安平後就彙報道
“張區長,剛才進行了大致的清點,大概有一萬餘人。”
地下黨在租界的根基主要在工人之中,昨晚參與舉事的核心就是工人,一萬餘人,差不多是地下黨方麵能影響到的總數了。
但這一萬餘人中,真正可堪重用的就兩支人手,一支是被編為一團的原護廠隊,另一支則是從虹口撤下來編為二團的起義軍,這兩個團的核心都是經驗豐富的骨乾,算是勉強可堪一用。
其餘幾個團,順風順水仗還行,硬仗肯定是打不了的,能有一定的紀律性就不錯了。
深知這一點的張安平點了點頭,又問“參軍的情況怎麼樣?”
“十幾個報名點都排滿了人,群眾們參軍的意願非常強烈。”
天才亮的時候,張安平就在租界內進行了宣傳,意識到租界必將淪陷的百姓,對日本軍隊的殘暴太了解了,所以深知不得不戰的道理,故而踴躍報名。
張安平道“這些人由你們的人進行突擊訓練吧,我不會送他們上戰場,隻希望轉移的時候,他們能保持一定的紀律性即可。”
但相比由工人組織起來的武裝,這些因為不得不戰而參軍的新兵,完全沒有組織性和紀律性——張安平接收他們,自然不是為了讓他們做炮灰,而是轉移精英人口。
以後的上海將會是封閉的上海,普通人想轉移出去會難如登天,還不如趁這一次轉移出去,這才有了讓他們參軍之事。
這是開會之前就說過的事,自然沒有人跳出來指責張安平,錢大姐點頭示意自己明白後就忙碌去了,而張安平則轉身向參謀詢問起其他情報。
“蘇南三縱有沒有電報?”
參謀搖頭“沒有,已經斷絕消息五十分鐘了。”
張安平不由握了握拳頭,強迫自己將拳頭分開後,又問
“徐百川到哪了?”
“還是兩個小時前的回電,現在聯係不上。”
陽澄湖旁的阻擊戰打得很突然,張安平唯一能動用的就是蘇南指揮部所屬的第三縱隊,但該縱隊說是縱隊,其實也就是一個大隊多點的人。
為此張安平緊急調用人手。
這時候最靠得住的自然是淞滬指揮部了,在他昨晚下達阻擊命令後,就緊急給淞滬指揮部發報,要求淞滬指揮部儘可能的集結一切可動用的人手,火速支援蘇南三縱隊。
徐百川得知情況後,選擇了親自率隊前往支援。
可二者之間直線一百多裡的距離,卻如同天塹——張安平不知道自己的心肝寶貝級彆的淞滬縱隊士兵能否像誌願軍一樣,創造急行軍的奇跡。
一旦阻擊陣地被突破,日軍馳援上海,留給租界起義部隊的時間將寥寥無幾。
他終於下定決心“厲先生!王天風!”
厲同誌和王天風聞言快步走來。
“你們各帶一隊人去各銀行、工部局庫房、各工廠,能炸的炸,能毀的毀,能帶走的全部帶走!”
王天風皺眉“現在就動手?”
按照張安平的計劃,租界的大破壞是一定要進行的,不給像東北軍一樣日本人留下完備的工廠和巨量的財物。
但卻也不能輕易進行,否則日本人將孤注一擲的進行攻擊。
起義軍打不了硬仗,一旦日軍進攻,必將會處處漏洞、處處決堤——所以需要大量的防禦工事,借助防禦工事來抵禦日本人的進攻。
因此按照計劃是等日本人準備進攻或者己方完成了工事修建後再進行大破壞,免得挑動日本人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