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才發現,錘子並沒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而是砸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張安平餘光注視著尹黎明。
他確信,這人沒問題,不是黨務處丟出來的釘子。
因為他用四個小時的刑訊向他灌輸了我說到做到的概念,在麵對捶碎手指時候,尹黎明依然沒有自曝,這說明他真的是地下黨——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是黨務處的特務!
張安平環視學員。
很多的學員都違令閉眼了,沒有閉眼的隻有不多幾人,就連鄭耀先都閉眼了。
很明顯,他犯了一個臥底最不該有的錯誤,好在目前的鄭耀先還能輕易搪塞過去。
但比起未來風光無限版的六哥,此時的他還是差太遠了。
張安平感慨的同時將沒有閉眼的幾人一一記下。
心道:
這些人要麼是心理變態,要麼就是嗜血的怪物——以後絕對是軍統的鐵杆份子,絕對不可能成為自己的同行者。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聽不到慘嚎的學員們緩緩睜眼,當他們看到尹黎明無措卻完好的坐在刑訊椅上後,紛紛露出的了疑惑和不解,還有長舒一口氣——
張安平是他們夢寐以求的老師,風趣、溫和、義氣……
那些能加在任何老師身上的美好形容詞,都可以加在他的身上。
他們中無數的人不希望自己的老師變得像魔鬼一樣。
張安平能理解學員們對自己的美好期盼。
但很抱歉,他是臥底,他必須要有自己的人設。
殘忍、反赤是必須要有的性格。
他噙著冷笑注視著這幫學員,許久後才道:
“這就不敢看了麼?”
“如果戰爭爆發,我們的敵人會比我剛才的行為凶殘一百倍一千倍!”
“如果連這點小場麵都無法接受,那我隻能說:
你們就是一幫廢物!”
“人我交給你們,你們分成十組,在未來十天內換著花樣的審訊他——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人我要活的,情報,不管是過時還是不過時的,我都要見到!”
“餘則成、許忠義、顧雨菲、林楠笙你們再找20個同學,組成第一組,負責明天對他的刑訊。”
“李博涵、李崖、宋孝安、宮恕,你們再找20個同學作為第二組。”
“趙簡之、陳朋、齊思遠、於秀凝,你們拉20個人為第三組。”
張安平隨意的劃分了十組人,並將這些分組暫時固定下來。
學員們一臉愁容。
還是要……實操啊!
……
將尹黎明交給了學員們以後,張安平就將範仁正“請”到辦公室,開始請教他有關共黨的問題。
“旁聽”了幾個小時的範仁正看張安平的目光就跟看見魔鬼一樣,有問必答,態度極其卑微——他來之前隻知道這位叫瘟神,一個人讓黨務處吃癟,但現在才知道,這位不僅僅是瘟神,而且還是惡神啊!
根據範仁正所講,吉興照相館他雖然是老板,但重要情報、信息都是通過交通員尹黎明之手完成的。
地下黨江蘇s委的高層他隻見過寥寥幾位,就連名字都不知道。
其他地下黨他倒是知道一些,在張安平的要求下他說出了自己知道的訊息。
一共7名有住址、姓名的地下黨。
調查岑庵衍回來的陸橋山整好旁聽了詢問的全程,看到範仁正報出的名單後,興衝衝的道:“老師,咱們去抓共黨?”
“彆傻了,你覺得黨務處會把肉留給我們吃嗎?”
陸橋山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道:“我想簡單了。”
“有這個心就好——那誰,你帶範先生下去休息,橋山,給我說說岑庵衍在報社的情況。”
陸橋山直接掏出一本筆記本,恭敬的遞給張安平:“老師,這是我的問詢筆記,一共請教了十多位報社員工,他們都做了簽名。”
張安平拿過來翻看。
工作能力評價比較正麵,但對私生活比較鄙夷,另外還有幾人強調岑庵衍不可能是共黨,說岑庵衍是報社有名的反赤份子,最近多則有關赤黨的報道都是岑庵衍主刀,備受主編的關照。
“不虧是新民日報,這種保證都敢說——他們以為他們是誰?還保證?”張安平一臉的不屑:“橋山,我交代你一個任務,你和李崖、趙簡之、宋孝安、李博涵、孫大浦、宮恕組成一個跟蹤小組,未來一段時間負責跟蹤岑庵衍,看他日常都有跟誰接觸,沒問題吧?”
陸橋山激動不已,自己終於碰到伯樂了!
“老師,您放心,橋山一定儘心儘職跟蹤他!”
“好了,你等會去找宮恕,加入他們組,負責審訊共黨尹黎明,你今天的刑訊課沒上,跟宮恕好好學學,知道嗎?”
“是,老師。”
陸橋山一臉激動的離開。
張安平把玩著陸橋山給他的問詢筆記,心中哂笑:
老岑啊老岑,還覺得我給你的人設是無所謂的嗎?看看這些評價,劃算吧!不枉我抽空就女裝找你!
他收斂心緒,將思緒集中在當前的案子上。
【範仁正的價值已經被黨務處壓榨結束了,黨務處為釣魚之前沒動手,但昨晚之後肯定動手了!】
【鄭耀先肯定將情報送出去了,我黨的同誌應該能安然撤離。】
【明誠一旦從上海會來,就能借口放老岑了。】
【範仁正不管怎麼說都是個隱患,這次案子結束得讓他永遠的閉嘴!】
【尹黎明……兄弟,堅持兩天!我送你走!】
想到這,張安平的目光又變得深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