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地下黨的錢大姐來說,叛變這種事她經曆的太多太多了。
民國二十年1931年)驚心動魄的事件她也親曆過。
原以為經曆了那次事件後,不管遇到什麼人叛變她都能淡然處理,可當陳國華說“玄武岩”疑似叛變後,她波瀾不驚的心便炸了。
“玄武岩”的級彆不是特彆高,但他的叛變,涉及到的卻是張安平。
要知道,“玄武岩”李崖,當初可是張安平三名聯係人備選之一啊!
因為過於緊張,錢大姐的聲音都變得嚴厲:“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陳國華不解,自己的這位上級經曆豐富,不管多壞的消息,他都沒見過大姐失態,可“玄武岩”疑似叛變,卻讓大姐這般失態,難道“玄武岩”還涉及到我方重要人物?
他深呼吸一口氣後,快速的說了起來。
他講完李崖彙報自身在上海區的經曆後,道:“我還拐彎抹角的詢問過,但他始終沒有彙報出賣張世豪的事!因此我沒法向他轉達任務,便借口康可爾咖啡廳暴露穩住了他,約他三天後繼續接頭。”
臥底是嵌入敵人陣營中的釘子,對己方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但臥底並不好當,身在敵營,如履薄冰,隨時都有暴露的風險。
對於臥底的要求自然是非常高的,而作為臥底,不隱瞞、不謊報是最基本的要求。
一旦確認臥底隱瞞某件事,組織上必然會對臥底的立場質疑。
陳國華對“玄武岩”叛變的懷疑也是由此而生——根據他掌握的消息,張世豪是特務處新成立的上海特彆組的副組長、實際控製人,他本是奉命給“玄武岩”傳遞繼續背刺張世豪的命令,可李崖卻對此隻字不提。
這種情況下,他對“玄武岩”產生懷疑是很正常的。
錢大姐聞言雖然暫時鬆了一口氣,但她並沒有徹底安心。
因為“玄武岩”很容易能從上線切斷聯係前給出的信息中,分辨出特務處上海區有地下黨高級潛伏人員的信息,這同樣嚴重威脅著張安平的安全。
但當著陳國華麵,她不好說什麼,隻是道:“你的懷疑非常對!隱蔽戰線容不得一絲馬虎,任何懷疑,在沒有被釋惑前,都要萬分的警惕。”
說完後,她安排道:“你現在立刻動身去蘇州,和‘玄武岩’原先的上線見麵,詢問和‘玄武岩’切斷聯係前的所有對話。另外,讓蘇州s委暫時控製他!”
“是!”
錢大姐最後叮囑:“這件事……暫時不要泄露出去,明白嗎!”
陳國華鄭重的點頭。
陳國華離開後,錢大姐仔細思索起來,最終咬牙離開住所,連夜來到了張安平居住的巷弄,進入了對麵的一間屋子,將兩盆花擺在了窗台。
這是要求緊急見麵的信號。
……
屋內,張安平見到了從南京返回的曾墨怡。
張安平心中一動,但佯作心疼道:“這麼晚怎麼來了?不是讓你明早乘車回來嗎?”
曾墨怡知道張安平話裡有話,走近張安平身邊,低聲道:“安平,處座來了。”
表就來了?
看樣子東亞同文書院旅行報告的事,讓表舅非常重視啊!
他心裡一樂,為上海區不由默哀——這不就是搶功撞到了槍口上嗎!
“表舅在哪?我去見他!”
“表舅來上海後就跟我分開了,他讓你自己看著辦。”
看著辦?
人都專程來上海了,還讓我看著辦?
張安平沒搞明白表舅的葫蘆裡賣什麼藥,索性不去多想,順手接過曾墨怡的行李,正往櫃子上放,卻聽到正在拉窗簾的曾墨怡驚道:
“安平,你過來看!”
張安平撂下行李走到窗邊一看,露出驚訝神色:“見麵?”
“是不是出事了?”曾墨怡不安。
“我過去看看。”張安平示意曾墨怡不要緊張。
他當然知道出什麼事了——肯定是李崖在和聯係人見麵時候隱瞞了背刺自己的事!
這本就在他的算計當中,但當著曾墨怡的麵,他必須表現的不知情。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繞這麼一個大圈子的緣故——他可以直接向錢大姐彙報說李崖是雙麵間諜,但如何道出情報來源?
上麵也絕對不可能因為自己的指認就毫不猶豫的相信吧?
哪怕是相信,那也得調查啊,自己必須要提供必要的證據,可他上哪提供?
一個謊話總是需要更多的謊話來圓起來。
所以他才選擇了這種大迂回的方式。
張安平平複心情,悄然離開了屋子,下樓後悄悄進入了對麵。
屋子裡隻有錢大姐一人,看到錢大姐後,張安平直截了當的問:
“錢大姐,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