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最開始確實小看過雲嶽這個人,甚至打算讓日本人自己烹了這條走狗。
但接下來的接觸,讓張安平心生忌憚,在不考慮乾掉對方的情況下,張安平打消了最初的借刀殺人方案,準備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誘之以利中讓對方入套,等需要爆雷的時候,讓日本人再烹煮了這條走狗。
但計劃總沒有變化快。
誰曉得日本人因為12月5日的刺殺,著急成立了名義上為偽政府控製的特務機構,並讓雲嶽成為實際操盤人。
自己雖然成了副處長主任),但他不可能直接插手,所以在特務委員會籌備之際,張安平也進行了布局,在青幫勢力中物色臥底,借機安插進了特務委員會。
此時的特務委員會才成立,也沒有相應的名氣,在青幫勢力中招人,明顯招不到有名氣的頭頭腦腦,隻能招收一些惡名不錯卻沒什麼勢力的嘍囉,張安平布置的多枚棋子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混入。
僅有一枚棋子混入。
這枚棋子並不是培訓班出來的精英,敏感性自然很差,入職特務委員會後,向上線彙報說:
“我們一天沒啥事乾,就滿大街瞎溜達。”
這個報道轉入到張安平手裡後,自然也沒有引起張安平的注意——畢竟,這兩天他忙於成立各種撈錢公司,確實忙。
這天,張安平來到特務委員會總部,向雲老二彙報這幾天的成果。
“老哥,這幾天我成立了四個公司,分彆是煙草、運輸、織布和鹽業公司,框架都搭起來,現在就差注資——按照股權分配情況,我的六千注資已經到位,就差老哥和咱們委員會的注資了。”
雲老二笑道:“我先給你六千,把我的一份填上。咱們委員會的那一份你彆急,這兩天就能到賬了。”
張安平心頭一凜,隨後好心的提醒:
“老哥,你可彆輕易挪用經費,咱們委員會的經費有限,剛開始不能餓了手下人的肚子。”
“放心吧,我有數——這兩天我有點忙,等我忙完了,咱哥倆再去喝幾杯花酒。”
張安平深有同感道:“你這攤子和我那攤子一樣,搭起來確實不容易,剛開頭能忙的要死——老哥,花酒的事暫時彆喊我,我可不想吃槍子!”
“放心吧,這些破壞分子馬上就能消停了!行了,這事我就不跟你說了,日本人那邊出了經費,但以後的經費可沒著落,都得靠你了,你趕緊給咱們錢生錢!”
張安平催道:“那你趕緊給鹽業公司發鹽啊!鹽一到庫,我馬上就能生出一堆錢了。”
“額,你一說這個我倒是有件事得和通通氣——”雲老二無奈道:“我小看了青幫的勢力,雖然拿下了鹽關,但私鹽販子那邊不怎麼買賬,他們另有隱秘的通道,我一查賬才發現每天的收鹽量隻有以前的一成。”
“我原以為是皇軍打南京造成的,但派人在市麵上一了解,得,私鹽就沒斷過!”
“後來有人跟我說,是青幫的人插手鹽道了。”
“老弟,這活計得和青幫那邊聯手才行,這地頭蛇不理不行啊!”
張安平聞言,肉疼道:“老哥,你就直說我的那一份砍成多少了?”
他雖然是肉疼狀,但心裡卻明白,雲老二這是青幫的某些人聯手了!
詹震山麼?
“你老哥我分出了一半的股!”
雲老二捏著三成的股——這隻是明麵上,要是在各種孝敬上砍點,拿五成很正常。
不過張安平是在三成股裡占三成,現在砍掉一半,就是一成半的股裡占三成,也就是總股的4.5。
張安平聞言更是肉疼狀,心裡卻並不計較,反而在盤算到底是什麼人和雲老二聯手了,對方僅僅真的是在鹽關方麵和雲老二聯手,還是全方位的聯手?
如果是全方位的聯手,那就是說對方這算是加入了特務委員會體係!
青幫份子是地頭蛇,散人加入還好說,威脅不大,頂多是個爪牙,但如果是一個頭目加入,那就是一個體係並入,威脅可是很大的!
肉疼了一陣後,張安平道:“老哥,那我的錢必須退一半!咱們親兄弟可得明算賬!”
“這是必須的,錢你明天過來拿——算了,我派人給你送過去,你這兩天先彆過來。”
“行。”
張安平答應下來,隨後告辭。
離開後,他心中的警鈴聲已經大作了。
才成立幾天的特務委員會絕對有大動作!
是在青幫份子幫助下獲得的情報嗎?
思索再三,張安平決定以協商為名,去找委員會的另一個副主任許忠義。
招呼了一聲雲嶽派來的三名保鏢,汽車駛向了虹口,在岡本商行的總部,找到了許忠義。
許忠義看到老師來了很是親切,腳往桌上一擺,客套說道:“張副主任?大駕光臨啊!那誰,給張副主任倒杯白開水。”
張安平心裡就一個念頭:
我徒弟,自己教的,忍了……
隨後許忠義又是一番冷嘲熱諷,大概意思是你丫一個貪生怕死的東西,居然和我一樣都是副主任,你算個屁啊!
張安平被嘲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和許忠義互懟了起來,兩人懟了一陣後才發現有外人在,忙各自把手下打發出去,然後繼續高聲互懟——
但真實的情況是:
許忠義點頭哈腰的請張安平上座,鬼鬼祟祟的把白開水扒拉到自己跟前,又把茶水小心的擺在張安平麵前。
然後才小心翼翼的自誇道:“老師,我琢磨這特務委員會就咱們倆實職副職,還都是南田一係的,要是咱倆關係再好點,雲老二這孫子就得做不住了,所以我就想了這出,您覺得怎麼樣?”
張安平瞥了許忠義一眼,以不置可否的態度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隨後直入主題:
“特務委員會你去過嗎?”
“去過啊!”
“他們有大動作,你有發現嗎?”
許忠義吃驚:“大動作?不可能吧?這不是才成立嗎?滿打滿算,今天才第三天!”
“讓二號薑思安)打探下,無論如何,明天我要知道特務委員會究竟要有什麼大動作!”
“行!”
……
張安平還是小看了雲老二。
事實上,當天晚上,特務委員會就有行動了。
他們的目標,就是從一開始便定下的黨務處。
黨務處在上海沒淪陷的時候,能耐很大,無數的地下黨因為他們被捕,無數的前輩死在了他們的手上。
可上海淪陷後,整體實力高於特務處的黨務處,卻在潛伏這個敵後工作的最大門檻上,敗下了陣來。
原因很簡單,以前他們就是明牌,反共借助的是國民政府對城市的統治力,可以調動極大的資源來行動。
而上海淪陷後,他們進入潛伏狀態,但對潛伏卻一臉懵,而且他們中的很多成員過去都是明牌,特務委員會一打聽,就能查到很多的信息。
對潛伏的特工來說,這是致命的!
……
梁家。
梁仲春本是黨務處上海室的行動隊長,上海淪陷後,黨務處上海室匆匆轉入了地下,他這個行動隊長也奉命進入地下活動。
他還算警覺,在轉入地下後,馬上搬了家,並重新找了一份職業。
為安全起見,他還特意搬到了法租界——在他看來,法國是列強之一,日本人膽子再大,也不敢招惹法國人。
要知道,以前的黨務處,去法租界抓人都是通過法租界巡警出麵的。
所以梁仲春認為住在法租界,即便是身份暴露,自己也是安全的,甚至有足夠的時間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