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他伸出手,說:“還是我來幫你點菜吧,雖然我現在很窮,但我小時候還是在這裡吃過飯的。”
程煜聞言,看了少年一眼,沒吭聲,但卻知道,少年也算是個有故事的人。
而且,就根據這句話,程煜趁著少年點菜的過程中,對他進行了一番大膽的猜測。
少年的年紀顯然隻有十六七歲,之前隻是遠遠的看著,就覺得差不多是這個年紀。而現在近距離的接觸之下,程煜越發肯定這個少年的年紀絕不會超過十八歲,甚至,有可能還不滿十六歲。
這樣的年齡,很顯然四年前是絕對無法做李大力那個單子的。
那麼,就存在另一種可能性,李大力的單子,是少年的父親做的。
在四年前,這家外貿公司很可能還真是個外貿公司,就算規模沒有程煜想象的大,最起碼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少年說他小時候在這裡吃過飯,又說他現在很窮,這似乎足以說明他小時候的生活還是足夠富足的。就算不是什麼有錢人,至少也是小殷之家。
這四年間發生了什麼,程煜不得而知,但這似乎表明少年的家庭在這四年裡發生了很大的變故,很可能跟他父親有關。
而由於少年這麼小的年紀就在那幢樓裡擺了一張桌子,很大程度上已經表明他父親應該是已經去世了。
因此年紀輕輕的少年,不得不扛起家庭的重擔。
隻是,如果變故是四年前發生的,少年的年紀不足以讓他在這裡擺了四年的攤。
可如果變故發生在眼巴前,少年的家道中落的似乎又有些厲害。
由於軟禁李大力的人絕不是什麼好鳥,程煜甚至懷疑,少年父親的死跟那個勞倫斯?比爾也有著不可分割的聯係。
看到少年已經點完了菜,程煜瞄了一眼侍者手裡的點菜單,隻有區區三筆記錄,程煜便道:“你再多點一些,這麼點夠誰吃的?”
少年猶豫了一下,又飛快的點了兩個菜,然後囑咐一聲,說的是西班牙語,但程煜也聽懂了,那是表示不要酒水,隻要檸檬水的意思。
簡單的西班牙單詞程煜還是知道一些的,於是開口做主替少年要了一杯橙汁,自己則是要了一杯馬爹尼。
侍者離開之後,程煜問道:“現在來說說我們之間的事情吧。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回答說:“文森特?本傑明,你呢?”
“程煜。”程煜儘可能緩慢的發音,好讓少年理解。
“文森特,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少年毫不猶豫的回答。
程煜翻了個白眼,說:“既然咱們已經坐在了一張桌子上,那麼還是相互坦誠一些比較好。你看看你這張臉,怎麼可能有二十一歲?說吧,是十五還是更小?”
文森特漲紅了臉,說:“我已經十七了……唔,再過一周就十七了,不是什麼十五歲!”
程煜微微一笑,說:“很好,這是個很好的開始。”說話間,程煜從口袋裡取出了皮夾子,讓文森特看清楚裡邊放著的那遝厚厚的美金,並且隨便抽出一張,讓他確認這是一百元的最大麵額。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不缺錢,所以,你需要的那一千美元,我不在乎。但是,這必須建立在你誠實的回答我的問題之上。”
文森特眨了眨眼睛,卻並未顯出貪財的模樣,反倒是謹慎的問:“就隻是問題?”
程煜點了點頭,說:“就隻是一些問題而已。”
文森特說:“我怎麼相信你?”
“一千美元對你來說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但對我而言不算什麼。我沒必要騙你。”
文森特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說:“你問吧。”
程煜也點了點頭,說:“你之前猜測的沒錯,兩天前打電話的那個人,也是我。”
文森特露出果不其然的眼神,口中嘟囔道:“我就說我聽過的聲音就絕不會弄錯,更何況我每天根本接不到一兩個電話,怎麼可能聽錯。你的口音太容易辨認了。”
程煜沒理會文森特的吐槽,繼續問道:“我打電話給你,當然不是真的為了什麼勞務證明,我是為了一件四年前的事情。以你的年紀,不可能在這家公司乾了四年了吧?”
文森特想了想,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實話,但是看到程煜放在手邊的錢包,還是老老實實說道:“我去年才開始工作,不過你不用擔心。這間公司是我父親開的,所以,彆說是四年前的事,就算是再遠一點,我也能查到。所有我父親公司以往的數據,都在我那台電腦裡。”
程煜點了點頭,心說如果不是小聶已經從你的電腦裡竊取到了一部分資料,我也就不會跟你坐在這裡聊天了。一個孩子,記憶再好,也不可能把父親做過的每一筆生意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父親現在人在哪裡?”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但程煜必須問,哪怕他知道這個問題有可能會讓少年感到難過。
果然,文森特聽到這個問題,眼神裡閃過一絲痛苦,但他還是回答說:“他已經死了,四年前就死了。”
程煜一愣,心裡越發肯定,文森特父親的死,跟勞倫斯?比爾有無法脫離的乾係。
“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係,四年了,早就習慣了。”
“那麼我繼續問?”
“你問吧,最好快點,我還要回去給我母親做飯,她還餓著呢。”
“不用擔心做飯的事情,吃完之後我會在這裡打包一些讓你帶回去。”
文森特一愣,隨即大喜道:“真的?”他原本其實打算自己少吃一些,然後征求程煜的允許,將剩下的飯菜打包回去。
現在顯然不用了,因為程煜肯定的點了點頭,說:“一些食物而已,不算什麼。”
喝了口水,程煜又問:“我不是有意要讓你難過,但是,你能否告訴我,你父親的死因?”
“一場大火,燒死了他。”麵對這個問題,文森特顯得很平靜。
“大火?”程煜抬了抬眉毛,這更加符合勞倫斯?比爾的人設了。
“如果我推測的不錯,你父親活著的時候,你家裡應該還算是比較富裕的?”
本以為會是個肯定的答案,可沒想到,文森特卻搖了搖頭,說:“我父親去世之前,已經負債累累了,那場大火,成為了他最後的喪曲、他死了,再也不用為那些債務擔憂,留下我和母親……”
文森特的聲音,顯得有幾分哽咽。
程煜遞過去一張紙巾,狠了狠心,繼續說:“能跟我說說你家裡的情況麼?”
文森特抬起頭,堅強的看著程煜,問道:“你為什麼對我父親的事情那麼感興趣?”
“我說了,我要調查的,是一件四年前的事情。光靠你電腦裡的那些東西可不夠,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早就黑進過你的電腦,如果隻是為了那些資料,我直接複製下載一份就可以了。”
“那我告訴你了,你真的會給我一千美元?”
“你好像很缺錢。”
“我母親需要一筆錢動手術……”文森特顯得有些赧然,然後飛快的說:“其實,辦理一個勞務證明,行價大概在三百美元左右。我之所以跟你要一千,是因為我母親的手術費需要七百多美元。我想用剩下的錢,讓她吃些好的東西。”
程煜立刻從皮夾子裡數出一千美元,放在了文森特的麵前,說:“不管我能不能在你那裡得到足夠有用的消息,這一千美元都是你的。但是如果你回答的好,對我有足夠的幫助,我不介意多給你一些。”
看著桌麵上那十張百元美鈔,文森特沒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是越發謹慎的說:“你真的會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