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酒店啊,這趟過來,本來就是為了找你。見不到你的人,我也沒什麼地方可去。”
“那就大鐘亭見吧。哦對了,章子清走了沒?”
“沒呢,中午還一起吃的飯,他正在跟德國那名專家聯係,他也不著急回去,說是等有了確切消息再走不遲。”
“那就一起喊上吧。”
“行,一會兒見。”
薛長運掛了電話,又給章子清打了過去,說好在大堂見麵,然後帶他去大鐘亭。
程煜到大鐘亭的時候,剛把車停好,就看到薛長運的車緩緩開了過來。
於是程煜便站在車邊等著薛長運和章子清,三人一起走上了門後的台階。
坐下之後,茶館派了茶藝師過來,選好了茶之後,茶藝師開始行雲流水的泡茶準備。
程煜看了看二人,問道:“剛才你電話裡說章兄在聯係那位德國的專家,這是準備讓那位專家跟美國方麵做個會診?”
薛長運道:“昨天跟子清聊了很久,我主要是擔心美國那邊的醫生已經給我父親做了周詳的檢查和術前準備,這半年的時間都過去了,陡然說要請一個德國的專家來參與,我隻怕那位醫生會不滿。”
程煜點了點頭,這倒是能理解。
薛長運請的肯定也是專家中的專家,像是這樣經驗豐富的醫生,即便自己做手術的把握不大,也是不願讓彆人橫岔一杠的。
大家都是這個領域的專家,誰比誰能強到哪兒去?
而且,彼此之間如果足夠熟悉,相互配合還好。甚至於意見能保持一致也倒還好。
怕就怕在手術的整體過程中,一些細節上會產生不同的分歧,那就麻煩了。
像是這樣的手術,不談術前準備的漫長過程,進了手術室,其手術時間也至少都在十個小時以上。
光是手術之中產生的細節問題,就足以讓患者出現不必要的問題,更何況這是一台需要用半年以上時間進行準備工作的手術。
薛長運有這樣的顧慮,很正常。
“不過子清相對而言是外人,他說他在美國也見到了格列茲醫生,他說當他提到他同學的父親的時候,格列茲醫生也是相當之推崇。於是……”薛長運轉過身,看著章子清,說:“子清,還是你自己說吧。”
章子清點了點頭,接著道:“是這樣的,程少。
我當時在美國,先去醫院探望了薛老先生,當時隻是跟住院醫師了解了一下老先生的病情。
我在斯坦福的時候,有個同學,他父親就是我說的那位德國專家。
他哥哥也是醫生,之前去美國的時候,我和我那位同學跟他哥哥一起吃過飯。
席間就聊到了很多話題,所以我知道,薛老先生的病,正是我同學父親最近十年的研究方向,而且據我同學的哥哥說,他父親在這個領域是堪稱首屈一指的專家。
德國人,尤其是醫生科學家這些職業,他們很少會如此狂妄的誇大其詞,所以我在聽到住院醫師談及老先生的病情之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那位同學。”
茶藝師的茶水已經泡好了,一字擺開在三人麵前,程煜便稍稍打斷章子清的話,說:“先喝口茶吧,不著急,慢慢說。”
章子清道了聲謝,薛長運卻是幫他拿了杯茶,章子清又是連聲感謝。
喝完這杯茶之後,章子清繼續道:“我怕自己的記憶會出現偏差,畢竟,一來時間長了,二來我也怕這其中有細微的地方不同。
於是,我找到了我那位同學,他現在還留在矽穀尋找創業機會。
見麵之後,我直接把他帶去了醫院。他雖然是醫學世家,但他從小對學醫就半點興趣都沒有,所以光是看到那些病曆,他也不十分清楚究竟是不是他父親最擅長的。
於是,他就提出想要拍攝那些病曆,傳給他哥哥看看,他哥哥除了自身行醫之外,在實驗室裡也一直都是他父親的助手。
但是醫院方麵不同意,表示除了薛老先生的主治醫師,沒有人有權力允許他們拍照,並且他們甚至都不願意把這件事提請給格列茲醫生。
我好說歹說,口舌費勁,那個住院醫師終於鬆了口,這也是因為他也對我同學的父親算是久仰大名。”
薛長運插嘴道:“長話短說吧,總之,子清挺不容易的,終於在住院醫師的安排下,趁著格列茲醫生來檢查的時候,和他的同學一起見到了格列茲醫生。”
“當聽說我們的要求時,格列茲醫生的確表現出十分不悅的模樣,我趕忙把我同學的身份告知了格列茲醫生。
在確認了我同學的身份之後,格列茲醫生表示,他十分願意拿出老先生的病理報告,讓我同學的父親幫著看一看。
因為,他在這半年的術前準備階段裡,發現老先生的病情似乎出現了一種新型的變化,而這種變化是他的研究當中所沒有遇見過的,因此他表示手術本就不高的成功率又低了一些。
而且,也正因為這種變化,導致原本一個多月前就該開始的手術,拖到現在還沒有開始。
他說,我同學的父親是這個領域首屈一指的專家,如果連他都對這種新的變化束手無策,那麼恐怕薛老先生的病情真的危險了。
但是他同時也很擔憂,因為他雖然沒跟我同學的父親見過,但聽說那是一個非常古板的人,他表示他倒是不介意讓我同學的父親幫忙一起對薛老先生的病情做一個全新的判定,但擔心我同學的父親不會願意。”
程煜聽到這裡,眉頭微微一皺,道:“如果你同學的父親真如格列茲醫生說的那麼古板,那你有把握說動他去美國跟格列茲醫生一起會診,甚至是一同進行這台手術麼?”
薛長運擺擺手,說:“你彆著急,先聽子清把故事講完。”
程煜笑了笑,說:“我著急了,嗬嗬,章兄,你接著說。”
章子清又喝了杯茶,繼續說:“關於我同學父親的古板,我也是早有耳聞,他是絕不會願意接手這樣的案例的。
這一點,我同學和他哥哥,都跟我提到過。
但是同時,我同學的哥哥又說,如果這個新的變化,是他父親所沒有見過的,又或者是僅在理論上被他父親提出來過,而他並沒有遇到實際的案例,那麼,本著純粹的病理研究的心思,或許是一個能夠打動他父親的好辦法。”
薛長運笑了笑,說:“格列茲醫生告訴子清,這件事首先還是要征得我的同意,是以子清才會著急回國,跑來找我。他把這件事跟我說了之後,還帶給我一句話。”
章子清見薛長運看著他,知道這是讓他說,於是便道:“是格列茲醫生讓我給薛公子帶話的。
他說雖然醫生多數都很忌諱彆的醫生插手自己的病人,但是他跟薛老先生這半年相處,非常敬重薛老先生的為人。
是以為了薛老先生考慮,他並不介意讓我同學的父親參與其中。
甚至他可以把主導權交出來,隻要我同學的父親的確能提出更好的方案,提升手術的成功率。
再者而言,他一直都很推崇我同學父親的學術,有機會跟他學習,這對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他表示,如果我無法說服薛公子,就讓薛公子給他打個電話。”
薛長運笑著說:“我的確還是有些擔心,就打了個電話給格列茲醫生。
然後他告訴我,我父親答應他,隻要他能夠讓我父親恢複健康,就會在美國給他成立一個基金,專門讓他用於這類病例的救治和研究。
他這麼一說,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資本的力量,無論是科學家還是學者,都必須遵從。”
程煜聽了,不禁莞爾。
薛長運這還真是典型的商人思維啊,在他看來,隻要雙方是基於資本層麵談事情,那麼這件事就會變得極其的簡單。
不過這種思維倒是也沒什麼問題,的確,有了資本橫亙其中,這就會成為雙方最為平衡的籌碼,誰也不可能無視資本為自己帶來的利益。
“那麼,接下來就隻剩下那位德國專家了。這需要你同學的哥哥去說服他吧?”程煜笑著問章子清。
章子清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其實也談不上說服,我同學的哥哥雖然是他父親的助手,但研究方向並不是這個領域。
是以他也並不清楚薛老先生病情發生的新變化,究竟是否為他父親所了解。
他原本的確是準備直接跟他父親說的,這也是德國人的典型行事方式吧。
但我還有些擔心,就給他提供了一個迂回的方式,我想,或許成功的可能性會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