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這樣,依舊是老人看著勞大鵬長大的。
可用老人的話來說,那就是雖然學校規模不大,學生數量也很有限,可他一個校長也不可能關注到每一個學生。
尤其是像勞大鵬那樣學習成績極為一般的學生。
以前自己帶班上課,無論如何,自己班上的學生總歸是都認識的,而一旦不帶班了,學校裡大多數孩子也就是知道有那麼個人在,具體是什麼情況,往往並不了解。
所以老人不認為他也是看著勞大鵬長大的。
“他們家剛發達那會兒,我還找勞進步兩口子談過。
我希望他們在自己富裕起來的同時,能帶著大家把日子也過的好一些。
當然,這些隻是願望,不是什麼要求。
一開始他們家做食品加工廠的時候,我其實是挺滿意的。
但之後搞這個什麼度假村,錢是越賺越多,也越賺越容易了,可對十裡八鄉的貢獻,卻是幾乎一點都不剩下了。”
程煜點點頭,問“那您就沒再找他們夫妻倆談談?”
“那還怎麼說?難不成讓他們再專門開個新公司啊?
他們把食品加工廠轉手了,自然是覺得度假村才是對他們家更有利的。
我這時候跑上門去,讓他們乾嘛?
他們家的錢,畢竟也是辛辛苦苦掙來的,沒理由讓他們拿出來扶貧吧?”
程煜點點頭,心道這也是,不禁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感到有些尷尬。
“所以,其實勞家人都是好人,隻不過您對他們有些失望罷了。是麼?”
老人想了想,點點頭說“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程煜再度掏出香煙,想了想,乾脆將整盒香煙都遞給了老人。
老人倒是也沒推辭,笑眯眯的接下,從煙盒裡取出一支,點燃之後,說“小夥子,我看你其實不是真的想住進那個度假村吧?”
程煜微微一愣,笑道“您還覺得我是記者?”
老人用夾著煙的手擺了擺,說“不,你不是記者,雖然我隻是一個小學校的校長,但我也接觸過一些記者,你身上沒有他們那種職業特征。”
“那您為何說我不是要住進大紅溝子度假村的?”
“我也隻是猜測而已,我覺得你像是來打聽消息的。”
“哦?”程煜笑了,說“這怎麼說?”
老人吸了口煙,也不著急回答,將煙霧緩緩吐出口中。
煙霧隨著北方的微風很快散開,老人這才說“我猜猜,你聽聽,看看我猜的對不對。”
程煜點點頭,說“您說。”
“你是南方人這肯定不錯了,雖然你這普通話還挺標準。”
程煜啞然失笑,說“我聽說你們東北人,都覺得自己的普通話特彆標準,壓根兒聽不出東北話和普通話的口音區彆。”
“你說的那是多數人,我好歹是當過校長的人。教了一輩子書,我還能分不清啥是東北話,啥是普通話?”
程煜哈哈笑著,說“這倒是,其實您的東北口音不太重,已經很接近標準的普通話了。”
老人也不多糾結,直接說“從你的眼神裡,我能看出,你對俺們這塊,其實並沒啥興趣,你也不是那種想找個山清水秀的鄉下呆些天的人。
更何況,俺們這邊,對你們城裡人來說,新奇是新奇,可這份新奇很難會有人單獨前來。”
程煜點了點頭,表示對老人猜測的認可。
“雖然話題是我挑起來的,但你的目標也很明確,你根本就是要打聽勞進步那一家人的事情。”
“這怎麼說?”程煜反問,雖然老人猜對了,可他很想知道老人這麼猜測的原因。
“我們剛才聊天的時候,你對勞家的事情,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興趣。
當然,如果隻是這一點,我也不能肯定。我中途曾經有兩次幾乎把話題岔開了,可你仿佛不經意一般,又給兜了回來。
如果隻是純粹的閒聊天,你沒必要這樣,聊到哪兒算哪兒唄。”
程煜再度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老人的話。
“我提到南方來人,給了勞家錢,以及後來又來了一個南方人,給勞家出了這個開度假村的主意。
你似乎一點兒都不奇怪,也沒打聽,這說明你根本知道勞家南方來人的事情。
所以,我認為你根本就是要打聽勞家的事兒。”
程煜豎起了大拇指,說“大爺,您退休前隻是當個校長屈才了,您應該去搞刑偵。”
老人哈哈大笑,說“我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而且啊,我猜,你其實就是那個南方人家裡的孩子。”
程煜饒有興致的說“那您再猜猜,我來這兒打聽勞家的事兒,是為什麼呢?”
老人想了想,搖搖頭,說“這個很難猜。”
“您說的是很難,而不是沒法猜,這說明您心裡還是有猜測的對麼?”
老人再度想了想,說“彆是你家人出了什麼意外,你懷疑跟勞家有關,所以過來打聽吧?”
程煜一驚。
如果不是這位老人真的隻是他在東北這座小縣級市裡純粹偶遇的,而且根本是他自己主動上前跟老人搭話的,程煜簡直要懷疑這個老人有什麼彆樣的目的。
他是怎麼猜的那麼準的?
而看到程煜的神情,老人也知道自己猜對了。
“還真是這樣。”老人稍事沉吟,又道“跟勞大鵬那小子有關?”
程煜微微皺起了眉頭。
老人解釋說“我雖然沒教過勞大鵬,但我快退休的時候,他也剛好參加高考。
畢竟也是我們學校出去的學生,而且又是本地富豪家的小兒子,總有人跟我聊起過那孩子的成績。
他平時的成績,是不可能考上什麼好大學的。
發揮超常大概也就是個二本,正常發揮估計就得自己花錢讀三本了。
而我恰好知道,勞大鵬是在南方讀的大學,在吳東吧,學校似乎還不錯,這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讀完之後這小子就回了俺們這兒,成天遊手好閒的,亂七八糟的破事兒沒少做。
當然也都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兒,就是踅踅磨磨有些上不得台盤的屁事兒。
這段時間倒是沒聽說他又闖什麼禍了,我聽人嚼舌根子,說他沒在家呆。
結合你來這兒打聽勞家人,我就琢磨著,那小子怕不是又去了吳東。
是不是他惹了事兒不好說,但你如果是為了他而來,大概少不了是家裡出了些意外,你對他有所懷疑。”
程煜皺著眉頭,說“就這些事兒,您就能猜出我家出了事?”
老人搖了搖頭,說“也不完全是。還有個原因。”
“哦?您說說。”
“那小子在離開俺們這兒之前,傳出的最後一個傳聞,是他說他加入了一個什麼了不起的組織。
聽說是歐洲那邊的一個什麼組織,還說他現在是大人物了,那個組織,全世界也沒幾個人知道,能加入進去的,無一例外的都是精英。
好像是叫什麼網絡來著……”
程煜一驚,他立刻就想到了暗網。
勞大鵬加入了暗網?
按說,像勞大鵬這種背景,他甚至都不該知道有暗網的存在。
彆說他了,就連周大銅,那少說也是勞家幾十倍的資產,如果不是因為周大銅父親的意外境遇,他們家都不可能知道暗網的存在。
而勞大鵬知道了,甚至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還加入了,那這裡邊……
要說這跟程傅沒關係,程煜死都不會相信。
所以,程傅這是虛晃一槍,實際上,他是安排勞大鵬加入了暗網?
可勞大鵬這種說混吃等死都不為過的貨色,暗網怎麼可能同意他成為會員?
如果老人說的是真的,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