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總覺得這話不那麼靠譜,但程煜倒也不怕這個司機半路上玩什麼花樣,如果這個司機有什麼花樣頭,程煜真不介意連人帶車一起借用一番。
於是程煜掏出錢夾子,從裡邊數出三千五百盧布,遞給司機,說道“一切順利的話,我會給你小費的。”
司機笑眯眯的接過錢,答應一聲,立刻發動了車子。
車子開始走動,程煜也隨口問道“你怎麼會說中國話的?”
“我以前當過兵,當時被分配到俄蒙邊境的哨所,跟蒙古人學的漢語。”
程煜不由笑道“蒙古人會說漢語?”
“蒙古人會說漢語的肯定不多,反倒是會說俄語的多一些。我當時當兵的哨所,附近有個俄蒙邊境合辦的集市,屬於半合法狀態的,雙方政府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程煜再度笑出了聲,這個司機有點兒意思,居然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種俗語都會說。
“你笑什麼?”司機也不由發問。
程煜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中國話水平不錯,竟然還會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都是跟那些蒙古人學的。”司機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那些兵,經常到那個集市上去買酒,你知道,我們這些俄羅斯人,沒有烈酒根本活不下去。
可是俄蒙邊境那個鬼地方,物資很緊缺,我們隻能從蒙古人那裡弄酒喝。
巧得很,那個集市上,有一家店鋪,常年供應他們自己家釀造的中國白酒。
那玩意兒比馬奶酒夠勁,更像咱們俄羅斯的伏特加。一來二去就熟了。那家人就會說漢語。”
程煜點了點頭,隨口道“還是有些奇怪,一家蒙古人,又不是住在中蒙邊境附近,乾嘛要學漢語?”
“根據他們家老人說,當年……唔,好像是五六十年代的時候,你們中國派去了很多勞工,幫助蒙古人解決勞動力不足的問題。
他們家人接受了中國人很多的幫助,他們家現在賴以生存的手藝,比如釀酒,比如做衣服之類的,都是跟中國人學的。
當時是迫於生活才學的漢語,但等到蒙古政府發神經,要求中國把所有勞工和家屬都撤離蒙古之後,他們才意識到,如果不是這些教會了他們手藝的中國人,他們的日子將會過的更加艱難。
所以,他們家就有了個傳統,除了自己的語言之外,每個後代出生之後,都要學習中國話。
我也是好奇,就跟他們學了一些。
這些年在利斯特維揚卡鎮乾出租車的活兒,也接觸到了很多中國人,倒是沒把學會的中國話忘掉。”
對於五六十年代的中蒙兩國曆史,程煜可謂是一無所知,也就沒有了繼續聊下去的欲望。
車子終於開在了河邊的路上,司機突然問道“我看你們好像是在躲什麼人吧?”
程煜一愣,隨即皺起了眉頭,從後視鏡的反光裡觀察前邊的司機。
“為什麼這麼說?”
“嗬嗬,就是職業習慣。哦,我從軍隊退伍之後,就回到了這裡,然後做了警察。前幾年辭了職。”
“你還做過警察?”程煜心生警惕。
“哈哈,放心吧,我現在已經不是警察了,隻是個普通的出租車司機,我可不會管你們的事情。”
程煜嗯了一聲,心思急轉,他意識到這個司機話裡有話。
“你為什麼會突然跟我們提這些?”
司機嘿嘿笑著,手一指前方,說“我是想告訴你們,前邊大概還有兩公裡的地方,有一個關卡。我之前看到鎮上的警車開出去了。根據我對這裡警署的了解,這個時間警車出動,而且是朝著鎮外的方向,那就肯定是要在那個關卡處設置臨檢了。”
程煜微虛雙眼,聯想起之前司機強調要先收錢那件事,不由冷笑道“所以,你覺著我們有問題,加上警署突然莫名其妙的設置臨檢,你更覺得警察是針對我們的。於是就要求我先付車費,要是我不敢麵對警察,你就可以在關卡之前把我扔下,自己掉頭回鎮上,但車錢你是不會退的。”
“嘿嘿,雖然這樣說出來有些不好意思,但你猜測的不錯。所以,你們現在是要下車,還是怎樣?”
程煜冷哼了一聲,說“繼續開你的車,我們沒在躲人,也不怕警察。”
這話,程煜說的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他當然不怕警察,鎮上的警車搞個臨檢,肯定不是因為之前那四名殺手的事情,多半跟之前那兩名警察去謝爾蓋家的事情有關。
但勞大鵬還是怕的,程煜跟司機對話的過程中,勞大鵬已經抓住了程煜的衣袖,拽了好幾下,滿臉焦急之色,意思是他連護照都沒有,真遇到警察隻怕會有麻煩。
不過程煜轉念一想,隻要警察不是為了那四名殺手設的卡,即便因為勞大鵬沒有護照,沒有入境記錄這件事被抓了,其實也未必是壞事。如果那些殺手不敢對警察下手,那麼警察局反倒是個挺安全的地方。
“隨便吧。”司機顯得有些尷尬,之前的小算盤落空了。
“難怪警察局會把你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