摳神!
說起家裡其他兩門,寧可竹又是一陣恍神,現在想來,總是有諸多不可思議之處。
當時無論是程氏集團上下許多人,還是程廣天一家三口,或多或少都暗示明示過,讓寧可竹不要對程傅賦予那麼多的信任。可寧可竹就像是吃了漿糊一般,甚至連程煜的提醒都置若罔聞,隻是一心的對程傅信任有加。偶爾晚間回到家中臨睡之前,也會懷疑自己,可每每隔天早晨回到程氏,一推門就看到被自己提拔為助理的程傅之後,之前那點兒懷疑便又煙消雲散。
反反複複數次,就連自己都覺得大概是多心了,一龍生九子尚且各個不同樣,程廣樂能生出個知進退曉公義的小兒子,也不是多稀奇的事情。程青鬆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不也個個不同?程廣年大氣霸道,總試圖以一己之力護住整個程家。程廣樂禍心暗藏,總想越過大房成為程家頂梁柱卻又能力未逮,若不是程廣年出事之前就把這位二弟安排的明明白白,隻怕那時最先開山頭扯大旗的就會是他。老三程廣天也非良善之徒,隻不過生性怯懦了些,還算是知道審時度勢,沒做出太過出格的事情,可暗地裡也沒少往自己那房撈好處。程潔倒是沒什麼心機,對程廣年創下的偌大家業也沒什麼覬覦之心,懂感恩知冷暖,隻是性子太過柔弱,家裡的大事小事也不太敢出聲。
可謂是四個兒女四種性格,寧可竹也覺得,也許程傅就是跟他父親和大哥不同吧。
萬萬沒想到,諸多思忖卻換了個程傅才是那個心思最為歹毒之人的結局,程廣樂程廣天也不過是勾心鬥角相互排擠,甚至想排擠程煜這個長房之子第一順位繼承人,幻想一些他們不該得到也不配得到的財富。而程傅卻是實實在在的謀財害命,簡直是觸目驚心。
越是回想,便越是覺得難以置信,當時怎麼就會對程傅那麼信賴有加,怎麼就會如此的力排眾議呢?這完全不符合寧可竹為人審慎的品性。
在程傅被警方帶走之後,寧可竹如遭雷殛,當下第一反應就是徹查自己交由程傅經手的那些項目,這才發現,程傅竟然就在這短短時日當中,在經手極為有限的幾個項目,撈取了過千萬的資產。
錢財倒是小事,寧可竹還不至於為了區區千餘萬就疼如割肉,私人賬戶裡提出來補進去也便罷了。可之所以程傅能攫取侵吞如此之多的資產,是他將其中三個項目徹底的推翻。寧可竹包括程氏集團上下,看到的都是這三個項目成功簽約運營,可實際上,程傅瞞天過海根本就沒簽這三份合約,程氏集團留檔的合同,全是他偽造的。
三筆投資款項,都被他直接中飽私囊了。
對此,寧可竹也並未聲張,畢竟是家醜不可外揚,緊急聯係了那三個項目的合作公司,總算是亡羊補牢的談回了兩家,剩下那家則是以為和程氏合作無望已經另尋了合作夥伴。
不過,當警方找到寧可竹協助調查之時,寧可竹還是把這些告訴了警方,警方徹查了程傅的賬戶,卻近乎一無所獲,程傅名下,僅有百餘萬的資產。警方當然不會就此結束此項調查,追本溯源的繼續調查了程傅名下賬戶的進出資金情況,發現那千餘萬的資金,被他通過一個網絡資金平台,注入到了多達數千個不同的境外賬戶之中。而那些賬戶無一例外的都是匿名賬戶,警方有心追查卻不得而終,隻得告訴寧可竹,這筆錢隻怕是黃鶴杳然了。
錢的事情寧可竹當然並未放在心上,她隻是奇怪程傅怎會有那麼大的能量搞到如此之多的匿名賬戶。區區千餘萬而已,程廣年給兩家的乾股分紅,每年遠不止這個數,哪怕是把程廣樂和程頤都發配邊疆了,卻也從未斷了他們家的分紅。為了這區區千餘萬,而且做得如此明目張膽,一旦有人開始跟進那三個項目的事情,就會發現其中的貓膩,他根本逃無可逃。寧可竹想不明白程傅為何會這樣做。
這些,寧可竹對程煜娓娓道來,程煜當然知道那一千多萬是乾嘛去了,雖然並不清楚暗網對於資金是如何轉移的,但那都屬於黑錢,不洗是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注入到私人賬戶的,因此那數千個匿名賬戶大概也就是常規操作了。很明顯,暗網的控製者,除了這樣一個平台交易的擔保,從中賺取傭金之外,還負有替交易雙方把錢變乾淨的職責。
這樣算起來,暗網收取的那點傭金真算不得什麼了,擔保的風險本就很大,更何況還有錢變錢的職能。
而程傅明知這點小把戲是極其容易被拆穿的西洋鏡,用不了多久這三筆資金的事情就會成為他鋃鐺入獄的喪鐘,寧可竹覺得不可理喻,可程煜卻明白,這大概是程傅唯一有可能短時間內籌措到足夠資金的機會。
隻是就連程煜也想不通,即便是弄死了程廣年,程傅又該如何上位呢?畢竟,這三筆資金的事情,是他繞不過去的障礙。哪怕寧可竹再如何信任他,也斷無可能黑不提白不提的放過他,總要對集團的其他股東負責,這不是簡簡單單挪用資金那麼簡單。
好在程傅此刻早已身陷囹圄,程煜倒是毋須擔心他繼續興風作浪,也就不去操心此中種種。
“二叔一家人都有些顧頭不顧腚的特質,媽您也彆想太多了。既然是損失不大,股東們也都得到了安撫,這事兒就讓它過去吧。”程煜也隻能安撫著自己的母親,起身給她倒了杯水。
喝了口水,潤澤了一下剛才絮叨半晌有些乾燥的嘴唇,寧可竹歎口氣道“也不知道當時怎麼就鬼迷了心竅,甚至於聽說程傅被抓,並且是因為你爸的事情,我的第一反應都是那不可能,程傅那麼好的孩子絕對做不出這種事。可警方的行動擺在眼前,不由得我不相信。事後查了他經手的項目,又發現那三個項目的事情,我才徹底的對此絕望。其實我也知道,那些錢裡,肯定有很大一部分被用於設計你爸那件事了,畢竟是個很大的局,沒有足夠的資金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我當時就是無法相信……”
又喝了口水,寧可竹的眼眶略顯濕潤,似乎是懊悔於自己對程傅的信任。
“其實現在徹底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我當時對程傅的信任真是有些盲目了。不光是我,包括你爸,似乎也對這個孩子有些盲目的信任。否則,他也不會把程傅當成半個助理那樣使用。當然,更荒唐的還是我,他可是害你爸爸的罪魁禍首啊,我卻讓他名正言順的成為了董助……”
看到母親不斷的歎氣,程煜心中也是微微發緊,他突如其來的產生了一個全然沒有考慮到的念頭。
該不會,程傅也……
這個念頭如此的荒謬,但一經產生,就猶如一顆迅速發芽的種子,根部伸展蜿蜒極快,簡直可謂是瘋狂的生長,從四麵八方抓住了程煜的心臟,直至將其全部包裹其中。
自己和程廣年是兩個極為特殊的例子,但誰能保證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出現第三個同樣特殊的例子呢?
其實,人類的能力終究是有極限的,尤其是一個人奇跡般崛起的成功之路,總有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過程摻雜其間。
程煜本身是學宏觀經濟的,這種事情從宏觀的角度很好解釋。
在宏觀的角度來看,是所有有資格參與到這個競爭行列裡的人必然會產生最終唯一的選擇,也就是說,必然有一個人會登頂,登頂的那個人也未必是能力等等各方麵最強的,而隻是最為適逢其會的,在上帝麵前,這些人完全平等,都是棋簍裡的一顆普通黑子或者白子。而誰能成為最終收官的最後一步棋,那顆棋子就是宏觀的選擇了。
政治人物或許還有各式各樣的約束限製,有諸多普通人達不到的條件背景。
而在每一個新時代到來之時,總會有一些風雲人物的出現。就如二十世紀末席卷而來很快成為全球生活模式的互聯網,這裡邊就誕生了數不清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