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經落到深雲裡,耀眼奪目的彩霞漫布天際。蘇瑜深吸了口氣,聽著采玉問她要不要吃茶點。
蘇瑜搖頭,袁嬤嬤引著那婆子入來。
那婆子見著那歪在花架之下的女子,手執本書冊子,目色瀲灩,神情微霽,看不出喜怒,那一襲淡青色的飛花織綿裙襯得她膚如凝脂,氣質超俗。她隻是淡淡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卻是令她拎起十二分精神應付。
“奴婢見過姑娘。”
那婆子站在蘇瑜麵前福了禮。
蘇瑜將話本子隨手丟到一旁的石幾上,語氣懶懶散散,“找到人了?”
那婆子不敢藏話,便把所見所聞都倒出來,“找到了,香瑩娘本是個孤女,現在被休又沒了依靠,她帶著香瑩的屍身在菜
市口附近的城隍廟落腳,身上無錢給香瑩買棺材,她一直跪在廟前求人施舍。”
菜市口附近的城隍廟已經一直破敗不堪,常是流浪之人或是乞丐的住所,香瑩娘帶著香瑩進了城隍廟,倒令人唏噓。
蘇瑜斜了眼袁嬤嬤,袁嬤嬤便進屋取了袋銀子出來。
“這裡有二十兩銀子,你去找香瑩娘,讓她先給香瑩買副棺材,再找個風水先生出城尋塊好地兒埋了,剩下的銀子給她防身,叮囑她以後再尋主子彆這麼不開眼,好歹都跟著出頭。”
香瑩娘末了竟有這場造化,那婆子替香瑩娘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壯著膽子把蘇瑜從上到下看了一遍。這瑜姑娘氣勢嚇人,眉眼清冽,原也算是個嘴硬心軟的。
“是,奴婢這就去找香瑩娘。”
那婆子走後,袁嬤嬤歎息道:“要早知姑娘如此好心,香瑩娘定不會這樣糊塗。”
蘇瑜笑笑沒言語,已是事後,多說無益。
那婆子找到香瑩娘,將二十兩銀子給了她,並交待了蘇瑜的話,香瑩娘頓時哭得捶胸頓足,說自己不該糊塗,險些害了蘇瑜還害了香瑩的性命。
那婆子回到孫府,在蘇瑜麵前替香瑩娘磕了頭,此事終於算是告一段落。
蔣氏在瞳暉院跪足了整整一日,回到青暉院便將屋中所有東西亂砸一通。
孫嬉孫妨嚇得大氣不敢出,孫廷柏氣得吐了口血,那孟大夫又連夜被請進了孫府。
三房又是一夜的雞飛狗跳,蘇瑜知道後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
今日她想出去看看,逛逛京城,逛逛她原先
手裡的那些產業,然後再決定從何處著手開始展開她的鴻圖。
“讓嫻姐兒陪你去吧,她好賴先到京城半年,大多數地方該是都去過了。”周老太太一聽蘇瑜要出門,便好意提議讓孫嫻作陪。
蘇瑜沒有拒絕,周老太太認為她人生地不熟,那她就人生地不熟好了,其實她是更想讓孫嫻與她親近親近,不要像與三房孫嬉孫妨的關係那般僵硬罷。蘇瑜領這情,“好呀,隻是不知會不會耽誤嫻姐姐的事。”
“不會。”
周老太太笑道,隨即吩咐人去霞暉院傳話,又吩咐人套車馬。
蘇瑜等了一會兒,孫嫻便到了,姐妹倆向周老太太福禮告辭,雙雙出府上了馬車。
“阿瑜,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孫嫻並不討厭這個被休的表妹,甚至覺得與她說話不用費心思,很舒坦。而且阿娘也說蘇瑜可憐,總讓三舅娘算計,讓她多照顧照顧她。
蘇瑜想去廣德樓聽薛小蠻唱戲,可她一個初入京城的鄉下土婦,哪裡該知道薛小蠻是誰?想了想,蘇瑜說:“我在上河縣聽說京城有個六必居,裡麵的飯點天下第一,阿瑜想去嘗嘗。”
“好呀,說起來我也沒去過呢。”孫嫻撩簾朝外頭吩咐了一句,又說:“隻是此時尚早,早飯還沒克化呢,要不我先帶你到昌勝街去逛逛吧,那裡好多賣頭麵手飾衣裳繡鞋的,咱們好歹也算是京城的姑娘了,總該要穿得體麵些,否則就是給孫家丟臉了。”
瞧著孫嫻活脫開朗的性子,蘇瑜想不通她為何嫁給王長史後沒能活過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