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瑜一番話說得譚氏臉色慘白,但她仍梗著脖子不願認栽,隻是狠狠的瞪著蘇瑜,似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而在梁氏和孫嫻耳中這番話即是大快人心,梁氏更是激動得氣都喘粗了。
“阿瑜說得不錯,你既拿你姨父來說事,那你就去找你姨父吧。”梁氏滿心的陰霾儘散,好久沒這麼舒坦痛快。
蘇瑜遞給雪嬌一個眼神,雪嬌將譚氏整個人都甩出去。
譚氏腳下不穩摔倒在地,院中雖被使役清掃乾淨,但雪消融得慢,濕了地多少有些泥濘,她斜趴著,身上粘了不少泥巴,惡心得她每個毛孔都溢著怒和恨。
梁氏打她麵前走過,裙擺磨著她的手背,譚氏突然大叫一聲,“啊……”
然後,無比羞忿的爬起來衝進了屋,開始打砸家具物什。
梁氏聽著那一陣陣破碎之聲,眉頭又蹙在一起,孫嫻安慰她,“大伯娘彆去計較,她愛砸就砸吧,咱們進去看妤姐姐去。”
梁氏尷尬的笑了笑,“讓你們姐妹倆看笑話了。”
進到孫妤的屋子,院子裡那股藥味更加濃烈了,有些刺鼻。
梁氏難過的言道:“這是我在湖州鄉間弄的一個偏方,據說治阿妤的病可行,就是味道極衝,我擔心在廚房裡熬藥藥味浸到彆人的飯食裡,這才讓秋芽將藥罐子搬到院子裡來熬煮。這藥味的確不好聞,也不怪譚氏發脾氣,隻是她作為長嫂這般的不體恤
,很是讓我這婆婆的寒心。”
說話間進到隔簾裡間,蘇瑜看到了孫妤,那一眼望過去,仿佛隔了幾生幾世一般。
孫妤的眼睛微微閉著,眼角尚有淚痕,估計是適才聽到外頭因她吵鬨而流下的。原本嬌容玉麵的臉沒有一絲血色,枯黃得像梧桐山路邊深秋裡的老木。她的眉宇微蹙起,時而又重重地咳嗽兩聲,顯然她正受儘病痛的折磨,一副即將油儘燈枯的狀態。
“妤姐姐。”孫嫻見著孫妤這副模樣,忍不住淚水漣漣撲過去。
孫妤用力睜開眼,也隻能比剛才那條眼逢大一點點,她知道她眼角有淚,卻無力抬手去擦。“阿嫻,是你來了呀。”
孫妤的聲音聽來無力極了,仿佛從一口深井裡拽桶水上來,要費儘力氣。“姐姐,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孫妤扯了扯嘴角,好像是想笑,但又笑不出來,“能看見你,真好。”
孫嫻忍不住趴在孫妤身上哭了好一會兒才收住,“不止我來了,阿瑜也來了。”
“阿瑜,是小時候那個跟……在我後頭……要抱抱的小丫頭麼?”
蘇瑜對孫妤是完全沒有印象的,既是孫妤還記得,那她肯定是乾過這事的。她走了兩步站到床前,蹲下身子握住孫妤的手,“妤姐姐,我是阿瑜。”她的手很涼,那種將死之人的涼。
孫妤艱難的扯起一絲笑,“阿瑜,對不起,我的眼睛有些花,我看不清
楚你。”
這話一落,蘇瑜難過的情緒也被深深的勾起,如果她沒有病,該會是個多疼愛她的表姐呀。“無妨,等姐姐病好了,再好好看阿瑜。”
難了,孫妤很清楚。
“阿瑜,我跟你道個歉吧,小時候你追著……我要我抱你,我卻逃開了,不是我不想抱你,而是覺得……你太小了,我怕我……我抱不動你摔了讓你疼,也怕……祖母惱我。”
那個時候的事蘇瑜記不得,但從孫妤的話裡她聽出來外祖母那個時候就很疼她,孫妤也疼她。她就是這樣一個人,聽到有人曾經對她好過,就越發的想要回報些什麼。可是孫妤都這樣了,她能需要什麼呢?
“妤姐姐,阿瑜不怪你,等你好了,把阿瑜看清楚,再好好的抱抱阿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