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太不將一切放在眼裡了,才會處處樹敵罷。
蘇瑜微微將頭垂下,眼中閃過些許濃傷,不論如何,那一世,宣祈死得很不值。
“碧影,備茶席。”宣祈出聲吩咐。
宣祈一出現,碧影、雪嬌以及蝶依便跪在地上聽命。
“是。”
碧影一走,宣祈拿眼淡淡斜了斜跪在地上的蝶依和雪嬌,“都起來吧,進去侍候。”
“是。”
在景暉院,雪嬌和蝶依雖然作派有些老陳,多少還是會跟采玉和夏蓮等人一起打趣。而在這攝政王府,蘇瑜發現這二人竟是恭敬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宣祈折身往門口走去,蘇瑜看著他挺拔峰直的背影,充滿威儀和上位者的氣勢。曾幾何時,她何嘗不是對宣祈有避有諱?如今,他們之間的距離仍在,而她好像並不想時刻提醒自己,隻因一拎清,某個夢就會醒。
宣祈發現沒人跟來,回頭看著蘇瑜,“阿瑜,過來。”
阿瑜?
隻聽他喊自己名字,才淡下顏色的耳根複又紅起,蘇瑜恨自己的不爭氣,她著魔了。
碧影動作極快,茶席備得很是齊全,蘇瑜與宣祈對席而坐,她看了看宣祈毫無讓碧影動手的意思,更無自己動手的意思,便知他又想蹭她的茶喝了。
蘇瑜心頭歎了歎,綾袖微挽,開始焙茶。
茶是積年的普洱,放入巴掌大的石碾,一圈又一圈的碾動。
宣祈靜靜望著蘇瑜的一係列動作,室中焚著清甜不知名的香,看
著她極為熟練的碾好茶,再沏好茶。普洱茶的茶湯色澤淺褐,嗅入鼻息有股仿佛來自亙古久遠的幽香,宣祈啜飲了一口,滿足的同時說出句十分煞風景的話。
“你這手茶藝無人能比,僅憑這手茶藝你就該在後院能博一席之地,沈重霖沽名釣譽,自恃風雅清高,難道他沒吃過你的茶麼?”
從前沈相的後院彆人都是以色恃人,偏她是以茶恃人,沈重霖吃了大半輩子,估計也吃膩了罷。“王爺提起沈重霖,是故意想給我難堪還是真心讚我茶藝好?”
“你以為哪個?”
宣祈聲和稍算平和,蘇瑜也從他那雙隱藏極深的眼眸裡看不出什麼。
“我不喜歡猜這種毫無意義的事,若王爺真想知道,我如是說便是。”從前沈重霖提起宣祈無不咬牙切齒,如今有幸見著宣祈提起沈重霖,蘇瑜也好奇他的表情,“我嫁給沈重霖兩個月便被休出府,素日裡他不是外出會文便是在書房溫書備考,茶又當不得飯菜,這輩子他並不知我會茶事。”
“哦。”
淡淡一個字,蘇瑜卻感覺到先前他略顯崩緊的臉色稍緩和,他這是在意麼?
“說起沈重霖他家中倒有件喜事。”宣祈溫溫說著,一邊注意蘇瑜的表情,“聽說他又訂了一門親。”
蘇瑜手微抖,茶水灑在她手背上,她倏地抬頭看著宣祈,張了張口,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她是在害怕,可連她這種重生的事情都發生了,沈
重霖的姻緣再有變數有什麼奇怪?
宣祈從袖子裡抽出一聲絲帕,輕輕拭去蘇瑜手背上的茶水,“那女子家幾代商戶,又是京城舊人,多少有些根基和銀錢,看上沈重霖如今前程似錦,願入門為良妾,陪嫁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子,以及城外一個糧食豐產的莊子。”
那一世的沈重霖,因著自己打理庶務,哪裡操心過什麼家事?但蘇玫尚算有些能耐,又與沈重霖無比恩愛,怎會允許沈重霖納妾?這其中定有緣故。
“我與沈家不相乾多年,王爺再提他是何用意?”蘇瑜低頭沏茶,如今她看不透宣祈的心思,但自己的心思也不想輕易叫人看透了,“若是王爺覺著光陰無聊,說些閒話打發時間也未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