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致點點頭,有些欽佩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雙十年歲的姑娘,思慮這般周全,那妤姑娘定是她很重要的人吧。“有範大夫的醫術助陣,自然更無虞。”
封致寫了張單子,上麵有許多藥材和止血
布以及麻沸散,蘇瑜拿到後趕緊吩咐人進城到仁濟堂去取。
據在那院子裡侍候的女使說,封致整個下午都在院子裡折騰,她的那兩個包袱裡裝的全是奇奇怪怪的工具,像刀又不直,是鉤又不彎,總之看得人頭皮發麻,渾身打冷顫。
蘇瑜聽到消息,雖然她對宣祈的信任來得莫名其妙,可女使口中那些東西定是要用到孫妤身上的,她想想還是覺得心浮氣躁,忐忑不安。
封致需要的東西和範大仁都是在天飛邊晚霞時到的碧落莊,那時蘇瑜正站在樓上吹著涼涼的晚風,好像這能將她內心的恍惶撫平似的。看著天邊的儘頭雲彩被染得五顏六色,春天似乎已經慢慢襲來。
“姑娘,範大夫在封娘的隔壁院兒住下了。”袁嬤嬤站在蘇瑜身邊,聲音輕輕的。
“範大夫趕了許久的路定然辛苦,讓二姐費些心思好好招待。”蘇瑜沒回頭,留給袁嬤嬤一襲看不出情緒的背影。
“老奴省得,早就吩咐下去了。”
蘇瑜沒打聽封致與範大夫細說了什麼,晚上她又去了水榭閣陪孫妤。
水榭閣因著引進溫泉水的緣故,氣溫固定,孫妤歪在貴妃榻上,被室中的溫度攝得臉上居然有了幾絲顏色,連帶著嘴唇也像極了三月桃蕊,淡淡地,柔柔地。
“妤姐姐,你不害怕嗎?”蘇瑜坐在繡凳上,輕聲問。
孫妤微微笑著,“我本來就是要死的,現在有一次
活的機會,我怎會害怕?”
孫妤這樣信她。
“阿瑜,我反而覺著你有些害怕?”
蘇瑜緘口不言。
孫妤說:“你怕我這樣信你,最後卻還是會死?”
是的。
“自我病起,大半年了,從未如今的精神過。”孫妤眨著眼,眼中滿是對生的希冀,“阿瑜,我想繼續這樣精神下去,我還有歡姐兒,我不能讓她這麼小就沒了阿娘。所以阿瑜,千萬不要在此時撤掉我所有的希望,讓我堅持下去,就算最後死了,我也絕不會怪你。”
她還能說什麼呢?
塵世間最大的奢望是什麼?
不就是活著,還有自由?
孫妤想活,所以可以笑著迎接所有不確定的恐懼。
封致想自由,相信就算宣祈讓她殺人,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她守著孫妤睡去,又在水榭閣待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回到芙蓉樓,躺在舒適的拔步床上,蘇瑜睡睡醒醒,迷迷糊糊。以致於當窗外有柔光時,竟分不清是朝霞還是晚霞,隻知道身側躺著一個人,他欣長的的身姿側臥,鼻梁高挺,唇角沒有弧度時顯得十分薄涼冷情,他合著眼,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漠然和威儀。
清醒過來的蘇瑜驚得身子發僵,她知道自己並未睡踏實,但宣祈躺到她身邊竟一無所知,暗歎此人神出鬼沒的功夫不要太純熟。
“還早,再睡會兒。”宣祈睜開眼,唇邊依舊沒有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