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春茶行的掌櫃姓溫,事情超出他的預料,便不得不往上頭報了。
一輛青頂馬車停在郭府門口,溫掌櫃三步作兩步走進門檻裡,問清小廝主家位置,匆匆前去。
玉春茶行是史部右侍郎家郭夫人的陪嫁,可她作為朝廷官眷,自然不被允許有私業,這玉春茶行就一直在其弟郭顯忠的手下打理。
郭顯忠仗著姐夫官威,這些年逐漸將京城半個茶葉市場都壟斷了,順風順水的日子他過得很是舒坦。
乍一回溫掌櫃的彙報,眉頭皺起能夾死一隻蚊子,“往年都是租給咱們用的,怎麼今年租給彆人了?他們怎麼敢?不知道玉春茶行是誰的生意嗎?”
溫掌櫃陪著笑,“都是小的的錯,就是因為往年從無差池,所以今年也沒提前作打算,又想著這些年兩家合作得不錯,哪能料到碼頭會把倉庫租借給旁人?東家,現在新茶不能再捂了,
小的是想儘了法子也聯係不上那租倉庫的人家,您快拿個主意吧。”
“那倉庫裡都堆放的是什麼,你打探了嗎?”郭顯忠四十多歲,鼻下有兩撇八字胡,嘴皮子一動就一抖一抖的。
溫掌櫃說:“小的去打探過了,說是些布匹綢緞。”
“我就不信了,隻要是在京城裡混的,誰敢不給我玉春茶行麵子,你再去打探,一定要把租占我們倉庫的混蛋給找出來。”
溫掌櫃聽命行事,可又一連十天,還是沒將人找出來。
那些新茶因無處晾曬,又捂得生了茶白,玉春茶行今年的新茶隻能在碼頭賤賣。
四月下旬,京城收到湖南洪水暴發,災情十分嚴重的消息……
蘇瑜在西門碼頭一邊聽閒話,一邊驗看小斑爺從玉春茶行取來的賤賣茶。茶已經起了白,就差發黴了,她點了點頭,小斑爺便將玉春茶行的新茶全部收購,玉春茶行賠得血本無歸的同時,小斑爺也奇怪自己的東家要這些沒人要的茶做什麼?
蘇瑜隻讓他將茶全部過一遍水,然後在太陽底下曝曬。
曝曬過幾日後,小斑爺嗅著滿碼頭的茶香,對蘇瑜佩服得五體投地。
“姑娘,您是打哪兒聽來的這法子,竟能讓即將發黴的茶葉重新活過來?小的煮了一壺嘗過,真是又香又醇厚,光是曬在碼頭,就有人過來問咱們拿貨呢。”
“哦,那你怎麼說的?”那一世她茶事最精,自然會折騰好多法子煮好茶,即將發黴的茶葉過水曝曬出陳香,是她無意中發現
的。
“小的隻說昌勝街有家新開的茶鋪,名叫‘久笙茶鋪’後日開張,請他們屆時去議價。”
小斑爺這會子還很年輕,涉獵的生意種類也不多,可隻要跟他說,他的眼裡就冒著充滿興趣的光。
郭顯忠搭著腦袋離開曲侍郎府,一間上房裡,郭夫人正又氣又焦。
曲恒邁過門檻,頭上的步搖搖搖曳曳,石榴裙漣漪纖纖,“阿娘,我剛看到舅舅臉色很不好,出什麼事了?”
郭夫人伸手拉著女兒坐到自己身邊,“是遇到點兒小事,不過不用你操心。”
曲恒狐疑,適才她見著舅舅一身頹廢之氣,阿娘的臉色也不好看,肯定不是小事。“阿娘,都是女兒沒用,不能替您分憂。”
郭夫人憐愛的看著自家姑娘,瞧著似乎又清減不少,她滿目心疼,“你是個好的,瞧著你現在這副模樣,阿娘的心都痛死了。”
“不關阿娘的事,是嶽家出爾反爾。”曲恒幽幽開口,心裡將蘇瑜千刀萬剮。“如今嶽家和霍家的親事已經提到明麵上,女兒這輩子想嫁進嶽家已是無望,不過阿娘放心,這筆賬我會牢記,斷不會叫那些害得女兒失去姻緣的人好過。”
“罷了,京城裡不乏德才兼備的優異男子,恒姐兒你姿質出眾,還怕找不到好夫婿?至於嶽家,你把他放在眼裡他就算個好去處,不把他放在眼裡,嶽家也不過爾爾。”
曲恒知道阿娘這番話是在寬慰她,嶽遠風姿不俗,到底是她這輩子第一眼就想嫁的人,想忘記沒那麼容易。